顾长青双手一拍,合上卷轴,抿抿唇,忽然试探地提出建议:“要不你再收个弟子,换换心境?”

听到顾长青的话,沈遇无聊地晃晃手指,竟然觉得他这个提议还挺可行。

“是个好主意,我这几天打算闭关,等我出关,我就去外门物色物色。”

昏黄如织,徐不寒的传音纸鹤从远处飞来,扇着翅膀停在顾长青指间,他缓缓收上卷轴,又给沈遇塞上许多灵器药材,才踩上云舟离开。

沈遇腰身绷起,一只手撑着下颚,一只手将一枚黑子捏在拇指和中指间缓缓摩挲,感受着圆润的触感,想事情想得出神。

所以师兄是打算走证道的路子?

日向西去,从苍松缝隙里透下来的日光也在跟着移动,一道在修仙者耳中听起来格外沉重而虚浮的脚步声忽在耳边响起。

沈遇很快被这道声音打断思绪,眼瞳轻轻滑向眼尾,向动静处看去。

是问剑峰前几日新来的轮值杂役,个子非常高,把外门弟子的青色弟子袍穿得有模有样,不过生性带着些卑意,头总是低垂。

沈遇至今没记住他的长相。

察觉到他的目光,那人快步走上前,声音低低地问他:“仙君,现在需要收拾吗?”

沈遇视线往棋盘上一扫。

棋盘两侧摆放着竹编而成的棋蒌,上面的清漆如多年前一样透明清亮,光泽感如流水,衬得棋蒌盖上的对弈仙人更加栩栩如生。

沈遇眉头一皱。

怎么现在才突然发现,这清漆也是那小子涂的?

沈遇不经常对弈,用得少,竟然过了七年才发现,他收回目光,手指夹着黑棋放入棋蒌中,回杂役的话:“收拾吧。”

语调一如既往地懒懒散散。

对谁都一样的语气。

杂役收到他的回答,弯下腰去分拣那些散乱在棋盘上的黑白棋。

余光中,那层清漆一被注意到,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让人心烦,让人感觉阴魂不散。

沈遇抿抿唇,又补充道:“顺便把这棋蒌上的清漆重新上一遍。”

杂役去捡白棋的手一顿。

他弯腰的动作使得两人间的距离猛然缩短,凡人浊相,刚修仙入道者也不能免俗,轮值杂役多是外门弟子。

沈遇身体微微后靠,给他让出足够的位置,手支着下颚,想了想,又更换主意道:“算了,你到时候直接让人去换一副新的。”

杂役抿唇,垂下眼睑。

视野之中,慵懒的男人姿态闲散,长腿斜伸,腰背却挺得很直,像是有一把剑在脊骨上撑着,胸前的两襟朝外微展,呼吸带动胸腔起伏,露出的小片锁骨伸展进衣襟中。

那衣襟松松垮垮的,等待着被人一下子粗鲁地暴力撕扯开。

偏那骚男人还不自觉,往后猫儿似的后退一下,被腰带缠着的腰线便更加明显,半截手腕都从衣袖里勾引般滑出。

和以前根本没一点变化。

闻流鹤抿抿唇,他喉间一阵干渴,刻意压着嗓音:“都听仙君的。”

那嗓音很是嘶哑难听,就像是很多年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时,极力振动声带,发出来的先不是音,而是气。

沈遇看向他。

新来的杂役低垂着头,他每次呈现给沈遇的角度都很神奇,永远无法看到正脸。

从碎片般的轮廓中,沈遇勉强拼凑出一张脸来。

是很普通的一张脸,那种丢到人堆里大家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。

沈遇待人向来和善,不知道为什么,对这人总有点芥蒂,大抵是这人从不抬头看他的原因,让沈遇总觉得有点些微的诡异。

这样想着,那杂役忽地凑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