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比特那家伙的声音。

路德维希睁开眼睛,伸出手指插入头发中,把额前张扬的暗红发丝尽数撸到脑后,露出饱满锋利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。

意料之中,没有得到回答。

后面便又是嘈杂的声音,中间还穿插进一道紧急新闻播报声,听到播报内容后,路德维希咧咧嘴,感觉以这种方式听到自己的消息,还真是新奇。

就像是在听敌人夸奖自己一样,竟别有一番乐趣。

新闻播报结束后,一众雄虫开始交谈起来。

路德维希此前从不在乎他人评价,但不知道为什么,或许是知道沈遇也在这群雄虫之中,他双眸发亮,像是野兽嗅闻到食物的香气,竟不由有些期待。

强劲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噪着,一声闷着一声。

耳麦里,那道阔别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,音色实在冷,如同冬日流淌的冰泉,不带一丝温度。

“啊,你刚才不是问我讨厌什么雌虫吗?”

那声音里没有冷漠,没有怒意,就像是在提及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,就是那么平淡的不关心,平静的不在意,就能轻易地将他人的心火给彻底浇灭。

“啊,我没必要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“忘记了。”

语气,语调,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。

冰霜冷冽,谁也搅不动这池冰冷的水,一脚掉下去,便只能被裹挟进死亡的暗沼中。

路德维希眯眼,双唇紧抿,目光沉沉地看着控制台上那几处红点。

“我最厌恶,这种雌虫。”

我最厌恶你。

声音高高扬起,接着重重落下。

不再冷冽,不再清淡。

因为浓烈的厌恶情绪,那道声音终于带上强烈的情感色彩,像是有一块滚烫的熔石,携着滚烫的火焰,哐当一声砸碎冰湖平静的冰面。

然后,冰层破碎,被冻僵的水流开始涌动起来,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鲜活生动起来。

路德维希嘴角上撇,在听到这句话后,那些本来烧得正旺的怒火忽地就熄灭了,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堪称恐怖的情绪,汹涌的爱,恐怖的欲。

他想得到这只雄虫,据为己有。

在明白自己真正的需求后,大刀阔斧坐在指挥椅上的红发雌虫突地咧嘴,接着畅快地笑出声来。

这笑声在飞船内死一般的寂静里突地炸起,格外刺耳,众人面面相觑,不明白刚才还面沉如水的男人现在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怀,简直太TM惊悚了。

路德维希心情愉悦地站起身,他抬手一挥,吩咐旁边的副手:“停船,向后面的战舰发出登舰信号,和他们会会。”

副手虽然惊讶,但多年常伴在路德维希身侧,他不像菲比特那样咋咋呼呼,也不像其他属下一样毕恭毕敬,多余的事不问,多余的事不做,向来是他的准则。

冷面副手垂眸,道:“是。”

路德维希终于想明白,之前的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惹怒那只银发雄虫了。

依照路德维希的个性,在清楚自己的处境后,第一反应绝对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,而不是像当时那样,如此莽撞地顶撞雄虫,试探他的底线。

那为什么他一次次违逆雄虫的意愿?

因为他想看

他想看那人偶一样的脸上,显露出鲜活的情绪。

喜欢也好,厌恶也好。

爱也好,恨也好。

但独独不能是忽视,冷漠,不在意与视而不见。

很显然,顺从与依顺,并不能换取路德维希所想要的任何结果,最好的结果,无非就是像那条被雄虫驯服,又抛之脑后的黑犬一样,只能眼睁睁地等待主人的临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