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棠内心没什么波澜,她甚至感到有点可笑。
她等他们哭完,将他们引到主卧,指着已经清理掉被褥的空荡荡的床板,道,“我妈那会儿就趴在这儿,手这么垂着……”
甘棠描述的很详细,不出所料在这些人脸上看到恐惧嫌恶,她觉得这些人当真有趣,分明嫌晦气,又忍不住想来蹭点好处。
等到那些人走后,甘?v把房门打开,定定看着她,“姐,我不需要躲着,反正他们也对我做不了什么。”
甘棠疲惫地坐在沙发上,“你出面,事情会更复杂。”
她不会告诉甘?v,住院时外婆曾探望过她几次。老人家泪眼婆娑,算为数不多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难过的人,说的也是难得掏心窝的话,“跟姥姥走吧,家里但凡有一口吃的都少不了你。”
甘棠泪流满面,几乎要说好,可当外婆看到送饭来的甘?v,脸色顿时冷下来。她吞吞吐吐,躲躲闪闪,让甘棠防着甘?v。
“那房子好歹算你爸妈的婚内财产,那小子算个什么东西,你听姥姥的,趁他还小抓紧把房子卖了,钱攥自己手才是真的。”
甘棠微微诧异地睁大眼,这一刻,她看外婆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后来的甘棠想,外婆的确是疼爱自己,怕自己吃亏的,只是事情涉及到甘?v,她没法客观理智地看待。
十八岁的甘棠还活在象牙塔,她没法接受这样市侩现实的一面。外婆对她说的那些,只会让她想起那些唯利是图的亲戚,进而生出深切的怀疑。
不知不觉间,甘棠已对整个世界满怀戒备。
她与甘?v不同,心中失望,面上也懒得装客气,只是态度冷淡地表示自己已经成年,不需要什么帮助。
外婆的话给甘棠敲了警钟,她知道外婆还算打开天窗说亮话的,也许会有亲戚拿甘?v的身份做文章,打着怕她被非婚子抢夺财产的名号擅自登门来指手画脚呢。故而再有亲戚登门拜访,她只让甘?v躲着,由她一个人出面交涉。
甘棠窝在沙发一角,甘?v紧挨她坐下,伸出手慢慢环抱住她。
甘棠放松身体,几乎躺靠在他胸口。两人的姿势暧昧异常,可此刻没人顾得上注意。
有一种病症叫做皮肤饥渴症,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他们只能从这种带反馈的碰触中获取心理安慰。
甘棠侧身,把头埋在甘?v胸口,失神地听他的心跳,“咱们不会分开,对不对?”
甘?v把她环抱得更紧,“姐,咱们会永远在一起。”
甘棠想告诉甘?v永远是只有小孩才会用的词,他们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永远,但她这会儿居然不想打破这听起来很美的幻想。
当她把自己活成自缚的蚕,甘?v就成了唯一抵御外界的茧,她在他身上汲取温暖,还有活着的实感。
这是种病态依恋,她自己却一无所知,因为甘?v从未离开过,因为她从未想过甘?v会离开。
他们开始睡在一起。
甘?v每晚会洗很久的澡,从浴室出来的少年总是浑身冰冷得比尸体好不了多少。
甘棠抱住他感叹,“小?v,你真的好冰啊,好像从冰库里才取出来的冰坨。”
每当这时,甘?v就会把手心往她的脖颈一贴,冻得甘棠整个人一抖,他就把头伏在她身上,吃吃地笑,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偶尔耍坏的小孩子。
甘棠躺在床上,皱着脸给他念叨着这回自己究竟耽误了多少天课,杭菀菀给她送来足足一书包的试卷有多可怕。还有她这次期末明明考破新纪录的好名次,却没赶上老师表扬。
她说这些时,甘?v就安静听着,偶尔也会坏心眼地损上一两句。
甘棠说着说着,就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