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我当初自请逐出师门时,已知胆大妄为,索性便一句话也不言,也懒得和他说。

除了我,没有人在乎。

我以为我早已不介怀,也不该介怀。重活一世时,我也觉得我那些意气之争实在可笑。

怪得了谁?无人负我,是我非要勉强,于是自食苦果。

我不怨恨也渡,也不觉得他有做错,若是换成我,只怕态度会更冷酷但我从一开始,便不会应允违心之举。

我的“报复”,便只是不愿与也渡相处而已,他又为什么非要缠着我?

我也没想到,我气性这样大,仿佛那些时日始终和根针一般藏在心底,令我耿耿于怀。

或许就这么能藏上一辈子也说不定,哪怕同在登仙宗,我与也渡也是两辈人,平日不相见,他走他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或许等也渡飞升之日,我也还在人界……积年累月,那些事,我能真彻底忘了也说不定。

但他偏来纠缠我,偏要掩藏身份戏弄我,于是我又想起那些事,几乎分不清,我到底是因为他欺瞒之事而愤怒,还是单纯因为也渡此人而恼怒。

而他如今在我面前,又是这样一副失措神色,好似很慌张很在乎我一般。

骗子。

也渡从来没在乎过我。

只他什么也没做错,反倒显得我如此刻薄。

于是积蓄的恼怒,倾泻而出,我望着他,偏偏要揭穿他,“也渡仙君,你可知我在登仙宗如浮萍般无处可归,有人嗤笑我用尽心机抢来的师父,也和没有一般。我在登仙宗没有归处,没有师父,更无可信任依赖的同门我性情冷僻古怪不错,但这般惹人厌烦,你的态度便不成表率吗?”

我自知有些无理取闹,但我偏偏要将站在岸边,仿佛纤尘不染苦难的也渡,也拉入这潭泥沼当中。

哪怕在梦境当中,我都仿佛能尝到我恼怒之下,从喉间溢出来的腥味。

烈焰燃烧,血液也沸腾着。

只现在的也渡,看起来比先前还要呆滞

他的确是收了舟多慈做小徒弟,可无人得知,甚至连小徒弟自己也不知晓。

也不是因为舟微漪收的,更没有不闻不问。小徒弟说的那些话,几乎让也渡的脑中打起了结,他全然陌生,只慌张地为自己辩解:“我没有。”

也渡也并不怀疑小徒弟会撒谎。他只觉得,或许是有什么人对阿慈下手,给他植入了一层虚假的记忆,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。想到这里,即便是虚幻中遭遇的一切,他看着小徒弟此时的表情,也觉得极不好受,心如刀绞一般,恨不得将给他制造这种记忆的人挫骨扬灰。

太下作了。

几乎怕自己脸上露出的凶恶神情,会吓到小徒弟,也渡极尽收敛起寒意与杀意,语气有些许苍白无力地解释着,“那些都是假的。我……我没能收你为徒,被你拒绝了,你还记得吗?”

也渡的第一目的,甚至不是为自己辩解。

他只是看着那极薄的、泛出点红的眼皮,觉得舟小公子现在的神情,实在是……很难过。

舟多慈在难过。

也渡便只希望,那虚假幻想,不要再一次伤害他了。

带着热意的手掌,握住了小徒弟微微泛冷的指腹与掌心,他身上的热意都传渡了过来,也渡实在不擅言辞,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安慰:“都是假的。”

我有些茫然。

为什么我梦境中的也渡,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按理来说,我所知道的,就该是他所知道的才对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。因为他在我心里,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混蛋形象。

我盯着他略微紧张的面容,他微微蹙眉,倒显得很心疼般,于是嗤笑了一下。

“不是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