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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焕摸到凉意,一下子清醒。
“叶微漾。”
冰冷的墙体将他的呼唤打回来,形成小范围的回音。屋里没有叶微漾,她的气味也在随着时间慢慢消失。抱在怀中的温香软玉终究化作一缕飘渺的烟丝,带着他的血肉溜走。
低垂的眼瞳看不出情绪,却在逐渐被血丝包裹。心口被一张紧密的网罩住,他好不容易才脱离的炼狱,其中正伸出无数只手,想方设法抓他回去。
男人一脚油门冲进黑暗中的沙漠,掠过耳侧的狂风追逐着他的邪恶,他骨节捏出渗人的声响,手臂也爆出狰狞筋条。
叶微漾记下了来时的路,她要找到那个街口,就能找到叶家人去的方向。
在那里她就能找到爸爸和哥哥了。
身后有马达声,她慌不择路地跑进一所房子,借着星月光亮看清那辆车子,扶着胸口松了口气。
不是程焕,只是路过的车辆,她太过紧张,听到风吹草动都以为是程焕来了。
那辆车的车灯逐渐远了,女人眼中恢复幽寂,她刚要离开,一阵热风随之牵动起发丝,带着沙土的焦糊气味和一丝腐臭。
味道牵起一条看不见的线,这股力量引诱她往前走。
这座房子外表干净整洁,屋里的家具却杂乱无章,垃圾筒早就满了,周围地上也洒满了随手丢弃的瓶瓶罐罐。
没有人会这么生活,更何况房间里各处精致的小细节,都在彰显着主人对生活的热爱。一户这样的人家,怎么会容忍自己住在垃圾堆里。
门被吹得合上,那股味道又淡了,她忽然感觉口渴,摸黑打开水笼头,落在水池里的水却溅开一股腥味。
这次她再也忍不住,朝着刚刚散出气味的里屋走去。里屋看上去比外面还要糟糕,被子在床上堆成一团,光是看着都觉得黏腻。
美目流眄一圈,终于找到了臭味的中心点。叶微漾握住柜门心一横拉开,登时愣在原地。
塑料布包着两个人形安安静静躺在柜底,所有的衣服都凌乱压在脚下。脖子和腰腿的位置被扎带牢牢捆着,她开门的动作惊扰了正在进食的老鼠,它们四处逃窜,有一只还蹭到了她的脚。
如果不是老鼠将塑料布啃开,这两具尸体也许直到变成枯骨也不会被人发现。
窗外的风似乎又大了些,树叶不停拍打窗棂,张牙舞爪的影子诡谲恐怖。她向后退了两步,“当”一声,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,回过身一看原来是一个水桶,上面还飘着几根仙人掌的落针。
刚刚收回目光准备离开,水桶里便缓缓浮上来一个黑色的东西。
“啊!”
半秒钟后她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。
是头发,是人的头发。漆黑的短发在水中起起伏伏犹如蜘蛛的长脚,随后是一张惨白臃肿的大脸,最后是同样肿胀的四肢。
她捂住口鼻,干呕出生理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