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背对背站着,一会儿女人的身后就飘出鱼的香味。

她锅里的青菜早就装盘,素净的小餐桌被擦得很干净,上面有时光赋予的瘢痕。尽管极力阻止,还是让她想起了家。

“我是私生子。”

叶微漾吃着米饭,听他这么说抿住唇不再动。

“我妈是陪酒的,她被我爸包养了,因为他想要个孩子。我妈不想再被人揩油,就把自己的下半生搭给了他,后来生了我。”

程焕垂着眼睫,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。

“我爸不喜欢她,只喜欢我,他希望我能继承常家,把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赶下去。”

“来路不明的人”即是指她的父亲,叶微漾知道,所以放下了筷子。

时至今日,她都同情程焕和他的母亲,可是黑道上的事又有谁能分清黑白,谁不无辜,又有谁不可恶。

“他们死后我被送到了墨西哥,第一任养父母还算不错,但是他们死在了毒枭的枪口下。我装死,在一群尸体里藏了两天,不敢睡觉,因为蛆虫会爬进耳朵里。”

“尸体要扔进一个大坑统一焚烧,我踩着死人爬了出来,偷东西的时候被地下狩猎场的人抓住,我杀了‘猎人’跑出来,进了组织。”

每一件都骇人听闻,他却轻描淡写,将那些地狱般的生活一笔带过,说得事不关己,清淡的没有任何情绪。

似乎想让她了解自己,又不想让她了解的那么多。

叶微漾凝望着他的眼睛,那些压抑着,装作漫不经心的声音透着沙哑,全都化作眼底和暴雨相拥的阴云,和对幼时浓郁的眷恋。

“你想要回属于你的东西吗?”

“以前想。”程焕很轻很慢地摇头,“但现在我想要你,你会跟我走吗?”

他很认真地看着她,蛛网一般的血丝越来越强烈,而她不回答。

又问,声音已经有哭腔,“你说过你的生活,这是我的生活,全部了,我们算是了解对方了对吗?”

“别说了......”

叶微漾抱住头,抵在桌子上的手臂拼命用力,手肘磨开和眼尾同样的红晕。

“漾漾,你喜欢爱琴海吗?”

程焕扭过头朝着窗外,有一块广告牌立在山头上,这面窗子正好能看到它的全部。

不知哪年哪月贴上去的,也不知道上面的电话还能不能打通。画布已经发黄,蓝顶白墙的房子也变了该有的颜色,线条被风蚀的和背景人物融在一起,不怎么好看的一幅画,却足以让程焕痴痴望着。

“我们可以去爱琴海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