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(1 / 2)

《广<人间词话>》的条目,亦各按“通论”部分及其所属四项,

与“分论”部分及其时代顺序,分别作出安排;并于各条前,冠以

标题。

本书意在:经此“补校”、“增辑”、“重编”,将80 年来《人间

词话》这部诗学名著的整理、补辑、编校工作,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。

其中疏漏讹谬之处(包括这篇序言在内),尚祈读者、专家不吝教正。

佛雏 于1987 年夏

新订《人间词话》

通论之部

(一)诗的本体论

“文学之所以有意境者,以其能观也”(附22)丁

去岁夏,王君静安集其所为词,得六十余阕,名曰《人间词甲稿》,

余既叙而行之矣。今冬,复汇所作词为《乙稿》,丐余为之叙。余其敢

辞!乃称曰:文学之事,其内足以掳己,而外足以感人者,意与境二者

而已。上焉者意与境浑,其次或以境胜,或以意胜。苟缺其一,不足以

言文学。原夫文学之所以有意境者,以其能观也。出于观我者,意余于

境;而出于观物者,境多于意,然非物无以见我,而观我之时,又自有

我在。故二者常互相错综,能有所偏重,而不能有所偏废也。文学之工

不工,亦视其意境之有无,与其深浅而已。自夫人不能观古人之所观,

而徒学古人之所作,于是始有伪文学。学者便之,相尚以辞,相习以模

拟,遂不复知意境之为何物,岂不悲哉!

苟持此以观占今入之词,则其得失可得而言焉。温、韦之精艳,所

以不如正中者,意境有深浅也《珠玉》所以逊《六一》,《小山》所以

愧《淮海》者,意境异也。美成晚出,始以辞采擅长,然终不失为北宋

人之词者,有意境也,南宋词人之有意境音,唯一稼轩,然亦若不欲以

意境胜。白石之词,气体雅健耳,至于意境,则去北宋人远甚。及梦窗、

玉田出,并不求诸气体,而惟文字之是务,于是词之道熄矣。自元迄明,

益以不振。至于国朝,而纳兰侍卫以天赋之才,崛起于方兴之族,其所

为词,悲凉顽艳,独有得于意境之深,可谓豪杰之士,奋乎百世之下者

矣。同时朱、陈,既非劲敌;后世项、琢,尤准鼎足。至乾嘉以降,审

乎体格韵律之间者愈微,而意味之溢于字句之表者愈浅。岂非拘泥文字,

而不求诸意境失欤?抑观我观物之事自有天在,固难期诸流俗欤?

余与静安均夙持此论。静安之为词,真能以意境胜。夫古今人词之

以意胜者,莫若欧阳公;以境胜者,莫若秦少游。全意境两浑,则惟太

白、后主、正中数人足以当之。静安之词,大抵意深于欧,而境次于秦。

至其合作,如《甲稿》《浣溪沙》之“天未同云”、《蝶恋花》之“昨

夜梦中”、《乙稿》《蝶恋花》之“百尺朱楼”等阕,皆意境两忘,物

我一体,高蹈乎八荒之表,而抗心乎千秋之间。骎骎乎两汉之疆域,广

于三代,贞观之政治,隆于武德矣!方之侍卫,岂徒伯仲,此固君所得

于天者独深,抑岂非致力于意境之效也。至君词之体裁,亦与五代北宋

为近。然君词之所以为五代北宋之词者,以其有意境在。苦以其体裁故,

而至遽指为五代北宋,此又君之不任受,固当与梦窗、玉田之徒,专事

摹拟者,同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