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泥腿子出身,贱泥扶不上墙的东西,真以?为自己当上什么异姓王就?是个人了,听说他爹娘亲戚都死绝了,全家就?只剩下他一个,这?么贱的命是怎么活下来的……”
二楼不高?,苏甄儿能清楚听到这?二流子的话。
那二流子满脸横色,显然?是喝高?了,身边还倒了几个空酒缸子。
苏甄儿偏头?看向?陆麟城。
男人站在她身边,抬头?望着雨雪,表情平静无波,甚至还与她道:“风大,关窗吧,别吹病了。”
苏甄儿一言不发地转身,拿起桌上茶盏,走?到窗边。
那二流子还在说。
“唰!”
“啊!”
“谁啊!”二流子被热茶水浇懵了,一边骂一边抬头?,看到窗边迎风立着一位美人。
美人脸上带着笑,却是在跟身旁容貌俊美的男子说话,“我不小心手滑了,不是故意的。”
就?是故意的。
陆麟城视线下移,落到苏甄儿脸上。
少?女杏眸委屈,可下手却又准又狠。
窗外的细雪飞进来,扰乱了陆麟城的视线,也扰乱了他的神?思。
那年冬日,他躺在难民营里,不吃不喝,毫无求生之志,瘦骨嶙峋,不似活人。
“姑娘,你带回来的那个人不吃不喝,像是要把自己饿死。”
“一个人怎么会?想?把自己饿死?”少?女柔软的声?音穿过散发着古怪异味的帐子,不甚清晰的传入耳中。
一阵芙蓉香逼近,他勉强睁眼,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少?女。戴着面纱,露出一双盈盈杏眸。
“你为什么不吃东西?”她垂目问他。
“人活着有什么意义?。”少?年眸色混沌,艰难挤出这?几个字。
帐子里多是被救助过来的流民,他们如同动物一般努力迁徙,吃好喝好,只为了活命。
可现在,这?里躺着一个人问,为什么要活着。
少?年身上有很多陈旧伤口,还有一些新的伤口,他不似姑苏人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逃过来的。逃了一路,突然?便丧失了信念。
那双眼中沉浸着的,是满满的死气。
少?女听到这?话,不知为何突然?就?生气了。
温热的粥直接被她从身旁妇人手中夺过来,泼到了他脸上。
“为什么不活?你凭什么不活?我父兄在前线打仗,就?为了保护你们,你凭什么要死!”
少?女发了一通脾气,突然?自己落了泪。
身旁丫鬟过来劝她,少?年眨了眨眼,粥汤进了眼。
一块帕子伸过来,替他擦了擦脸,柔软的芙蓉香,丝绸的触感,停在他眼旁。
少?女的眼睛还红着,眼睫颤栗,豆大的泪珠砸在他眼下。
“我希望你活着。”
这?样她父兄的努力才?没有白费,她与母亲的努力也没有白费。
“你活下来吧。”
他活下来了。
这?个世界上,居然?还有一个人希望像他这?样的人活着。
“哟,还是个美人呢,给爷下来道个歉,爷就?放过你。”
苏甄儿手里那只茶盏顺势就?砸了下去,正中那人脑袋。
“哎呀,又手滑了,天太冷了,连茶盏都端不住。”苏甄儿单手托腮,面露烦恼。
“啊!他妈的,你给老子等着!”那二流子也不是个蠢的,他捂着流血的脑袋,左右看了一眼,找到铺子大门,径直冲进来。
苏甄儿抬眸看向?陆麟城,“我去躲好?”
那二流子喊打喊杀的声?音越来越近,外头?闹哄哄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