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(1 / 1)

谁为荼毒?

念尔遘残,

百身何赎?

呜呼哀哉!

吾承天泽,

移牧河关。

泉明比者,

再陷常山。

携耳首榇,

及兹同还。

抚念摧切,

震悼心颜。

方俟远日,

卜尔幽宅。

标而有知,

无嗟久客。

呜呼哀哉,

尚飨!

我几次想把这篇祭文翻译成现代散文,但实在无法放弃这种一顿一泣、一步一哭的恸人节奏。里边有些句子,例如“天不悔祸,谁为荼毒?念尔遘残,百身何赎?”如能借来悼念叔叔,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。

然而,完全出乎意料,上天还为我的叔叔安排了一个更隆重的悼念仪式。

虽然隆重,却很少有人知道。我们默默地隆重在心里。

事情还须回到安徽。

正当叔叔刚烈地在蚌埠三度割脉而死的时候,在同是安徽的太湖县,也有一个与我叔叔同龄的男子陷于灭顶之灾。但他不能像我叔叔那样处置自己的生命,因为他已结婚,而且有了三个孩子,一家老小都靠着他。

他的学历比我叔叔高,是老牌大学生,整个县城学历最高的人。他遭难的时间也比我叔叔早,是“右派分子”,也就是在我家从乡下搬到上海后不久他就抬不起头来了,到文化大革命,更是变本加厉,天天挨批。

平时,他总是向三个孩子封锁自己挨批的信息。但有一天他突然得知,一个声势浩大的“对敌斗争(禁止)”又要掀起,他和他的妻子,必然要在县城里不断地当街批斗。这还能瞒得住阿子们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