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衣巷里,旁人一提到“君子”,第一个想到的,就是他。

而如今

兰芙蕖拨开人群,朝他冲去。

兰旭受了极严重的伤。

他两手撑着地,背上被打的都是血,看得兰芙蕖一阵心悸,慌忙将他扶起来。

“兄长。”

他的身子很硬。

当兰芙蕖的手落在对方手臂上时,她能明显感受出来,男人的手臂僵了僵。他身上有很浓郁的药味,还有很刺鼻的血腥味儿。兰芙蕖搀住他,让他靠着自己站稳身体。

兰旭回过神,别开脸,没有看她。

似乎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。

他的气息很虚弱。

站稳了,又轻轻推了她一把。

兰芙蕖微怔。

这力道不足以将她推开,却能让她感觉到,兄长在抗拒与她相认。

他头发披散着,单薄的衣衫背后渗出许多道可怖的血痕。帐内燃着灯盏,昏黄的灯火落在兰旭面上,他原本孱弱的身形如今更显病态。

兄长自幼体弱。

又是一个文人。

想也不用想,这四年,他在北疆定是受尽了欺负。

见他要走,兰芙蕖忙不迭追上前。

“兄长,你受伤了,我扶着你慢些走。”

她攥着先前那医者开的药,跟着兰旭往帐外走去。

对方虽然步子迈得急,但总归是带伤之人,没几步便被兰芙蕖追上来。

兰旭不理她。

“兄长”

她知晓,兄长是不愿这般难堪地与她重逢。

皎皎清月坠落淤泥,还是如今狼狈的场面,换做谁,都不愿意再见到故人。

但兰芙蕖也知道。

如若此时不跟着兄长、不帮他处理伤口,他会死。

北疆的风比驻谷关还要烈,也愈发寒冷。夜风中裹挟着北疆的沙土,兰芙蕖被呛到,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。

听见咳嗽声,兰旭步子微顿。

少女弯下身,这一声声牵动着肺腑,咳得她面红耳赤,满嘴都是沙子。

终于,身前一道黑影,兰旭缓缓走到她身前。

他浑身摸索着,想要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。

可身上却处处是脏污,带着血,带着泥。

兰旭十分局促,有些慌地低下头。只见兰芙蕖终于平缓了呼吸,一把抓住他的手臂。

这一回,死死不肯放手。

身前男子的眸光颤了颤。

即便在这般狼狈不堪的情形下,兰旭的眸光仍是清润温柔。他的瞳仁比一般人要黑一些,这反而衬得他眼神干净清澈。便是这般明澈的眼眸,与他这一身污秽格格不入,也愈发让她心疼。

她忍不住伸出手,将男人的发往耳后别。

夜光里,月色下。

露出这样一张,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
他的三庭五眼长得标致而正气,英眉入鬓,双唇饱满。相较而言,沈蹊的凤眸狭长,唇也生得有些薄,这使得他举手投足之间,多了几分散漫与轻佻。

正在出神,兰旭将头扭开。

声音很轻:“莫看了,脏。”

“不脏。”

她赶忙道,“兄长,你如今宿在何处,我扶着你过去我带你去上药,再带你去换身干净的衣裳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兰旭摇摇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憔悴,“我住的地方……不干净的,你一个姑娘家,还是别去了。”

诚然。

他这四年,在北疆混得人不人鬼不鬼。他体弱,在战场上立不了功勋,甚至连提兵器都有些费劲。久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