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魏重武轻文,父亲先前入仕时做了文官,常与朝堂上的武将不对付,总说他们净逞匹夫之勇。

政途上保守迂腐的思想,让他对沈惊游这个“不学无术”的少年有了许多偏见。

可事实上,兰芙蕖知道,沈蹊既没有行偷盗之事,也没有杀人放火。

他只是单纯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,在青衣巷里恣意潇洒地打马穿梭。

有时候,她也会羡慕沈蹊。

许是他在家里排行老小,沈家男儿众多,家里人也不怎么束缚着他,任由他这般胡乱“造次”。也许在沈老爷看来,沈家其他几位公子已光照门楣,至于这个最年幼的孩子,便由着他去闹、去玩罢。

只有她,一直被束缚。

一直被父亲、母亲、兄长姐姐说:你以后要找一个何等的夫君,不能与这样卑劣之徒往来。你须得记牢自己的身份,你是兰家的女儿,是兰青之的女儿。

你要乖,你须得记住这些,不得去碰那些……

如今,昭刑间里。

她被沈惊游按在那里,后背贴着冰凉的刑架。

刑架之上,是镣铐,是枷锁。

可她竟感觉十分轻松,内心深处,隐隐有得以释放的叛逆感。

坦诚之下,她抱住沈蹊的后背。

沈蹊是习武之人,她知道对方的身量比一般男人要强壮一些,却未曾想过,他的腹部竟是这般结实有力。借着昏暗的灯火,兰芙蕖看见他腹上那道长长的疤痕,不由得又感到心疼。

她伸出手,想要去碰。

可沈蹊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。

几乎是同时,少女的身形一颤,紧接着那手指还未碰到疤痕,指尖便是一阵蜷缩与颤抖。这种陌生的、突然涌入的感觉,让她额上亦冒出细细密密的汗,她下意思推了一把对方的腰腹,力道却是出奇地绵软。

他的腰身很是坚实。

像一块墙。

身后亦是有刑架组成的“墙”,兰芙蕖的后背贴在上面,登时便被这刺骨的凉意吓得一缩。衣衫除却,这凉意更甚,兰芙蕖曾在驻谷关里见过沈惊游的腰腹,就觉得很有力气。

如今,她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,什么叫做“习武之人”。

沈蹊迎上来,她往后靠去,刑架已温热,其上的刑具跟着一摆,又有什么叮铃哐啷地掉下来。

兰芙蕖没有去看,也没有精力去看。

她哼了声,黑夜被撑开一个极大的口子。

有蛇爬行,钻入这漆黑的夜色。

作者有话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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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第一次见到这朵芙蕖花开◎

兰芙蕖见过水牢里的蛇。

受刑时, 她曾透过冰凉的水面往下望。

蛇群蜿蜒而过,蛇身黏腻,游过她的腿,只一下, 便让人通体生寒。

而如今, 黑夜里的蛇身却是热.烫的。这不是柔弱无力的小蛇, 而是一条成熟的、凶恶的猛蛇。比先前水牢里的那些,要坚.硬、要来势汹汹得多。

沈蹊睁开眼, 看着她。

夜色本就昏沉, 狭小的刑室内灯盏更是晦暗不明。沈蹊将她眼前的光尽数遮挡住,只余一缕极微弱的寸辉,光亮微薄, 她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