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兰芙蕖的眼睛亮了一亮。

“真的?!”

“骗你做什么,”叶朝媚道,“不过火牢之刑还要受的,虽说是在冬天,但火牢里的刑罚比水牢要更难捱、更不好受。你去和沈惊游说一声,我也在昭刑间那边准备准备,看看能不能再通融斡旋。”

一提起火牢那四关,兰芙蕖再次感到阵恐惧。

她不知晓,昭刑间的火牢是怎样的。

但她大抵多少听说过“炮烙之刑”。

这是殷纣王所创的一种火刑,即命令犯人光着脚走在被火烧得通红的铜柱上。铜柱之下是熊熊烈火,犯人禁不住灼烧,失足跌入火盆中,登时化作一缕焦烟。

朝代更迭,几经演变,这一刑罚也简化成将犯人绑在一根烧得通红的铜柱、铁柱上,或是将人关在铜器、铁器之内。

大火灼烧,再加上铜器铁器的升温,犯人哀嚎不止、痛不欲生。

叶朝媚也见过沈蹊如何处置关押在火牢里的犯人。

比起所谓的“炮烙之刑”,沈惊游的手段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她无意间闯入火牢,亲眼见着沈蹊命人在战犯的头顶凿处一个小洞,而后往小洞里注入灯油。灯油点燃,焦味不止,叶朝媚险些扶着墙壁、干呕出来。

但她也不知道,昭刑间这“火牢”的第一关是什么,沈蹊将会面临着些什么。

回到军帐,兰芙蕖心神不宁。

她将箭弩藏起来,不想让二姐看见。

这些天,二姐同样在为兄长的事忧心。

兰清荷说什么都不愿相信兄长叛了国,一口咬定其间定是出了什么误会。兰芙蕖也不敢告诉二姐,兰旭如今所犯的,是死罪。

他或许,会被沈蹊亲手处死。

她不敢再往下想。

她能理解沈蹊,能理解他所谓的“心狠”,能理解他的铁面无私。但是二姐却一直与他不对付,若真是沈惊游亲手处死兄长,二姐怕是会恨他一辈子。

当然,沈蹊压根儿就不在乎兰清荷这不轻不重的“恨意”。

但兰芙蕖害怕。

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,沈蹊同她道:“你莫担心,我会替兰子初求情。如若他能提供一些关于义邙的、有利的情报,我会努力给他争取活命的机会。”

只是这死罪或许能免,活罪却是要好好遭一趟的。

彼时,兰芙蕖靠在沈蹊怀里,乖顺地“嗯”了声。

见状,他不免有些讶异:“你就不想再同我说些什么,或是……替他求求情吗?”

少女摇摇头,温声:“我相信你。”

她相信沈蹊会为她争取最好的结果。

她相信,她会一直相信。

但兰芙蕖却未曾想到,兰旭竟这般不配合。

兰子初道,自己只是一时的利欲熏心,不知晓义邙人旁的事,更罔论军.事.情.报。说这话时,他坐在昭刑间阴暗的牢房里,身披破絮,面色却是一片清淡。

似乎已经无畏生死。

又似乎在赌,沈蹊不敢动他性命。

兰芙蕖也曾去牢狱里看望过他几次。

她准备了温热可口的饭菜,走进去时,对方却只看她一眼。

继而挪开视线,闭上眼。

兄长像是在怪她。

欺骗她,利用她。

又像是真的累了,眉心微蹙着,双眉之间一片疲惫之色,怎么捋都捋不平。

兰芙蕖将饭菜摆开,无声地退出去。

昭刑间外,雪下得很大。

她不知道这场雪要下多久,急匆匆地撑开伞,任由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。

第二日,是沈蹊第一次受火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