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看着紧捏着酒杯的沈惊游,犯了难:“怕是映春营,没有长得比兰姑娘好看的姑娘。”

“啪”地一声,沈蹊摔了酒盏。

“那就挑长得像她的……眼睛像她的,鼻子像她的,嘴巴像她的……”

言罢,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,按着记忆、醉醺醺地朝自己军帐走去。

他只记得,下一次要是再见到兰芙蕖,他一定不会再说什么好话。

……

而如今,风雪喧天。

男人凤眸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。

稍有晨光降落,坠于他耳环之间,映射出一道刺骨的寒光。

凌冽的寒光刺入少女瞳眸中,她的身形下意识抖了抖。

沈蹊垂下乌眸。

瞧向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脸蛋。

她来做什么,又是来替兰子初求情的么?

即便知晓答案,他的心还是难以遏制的微痛。

仿若有锐器刺破胸膛,狠狠扎入他那颗心房的最柔软之处,下一瞬便是血流不止,遍地生痕。

他在心中冷笑。

兰芙蕖看着,男人原本平淡的唇角,勾起一抹淡淡的哂笑。也不知是轻嗤,还是在自嘲,他的凤眸亦眯起,身上隐隐有戾气。

沈蹊抬了脚,没理会她,腰间芙蕖玉坠叩动宝刀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欲与她擦肩而过。

下一瞬,衣袖忽然被人攥住。

她的力道很轻。

轻得像棉花。

“沈蹊。”

轻落落一声,就如此坠入他的心房。

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,“对不起。”

他的脚步再度顿住。

紧接着,他感受到对方极软的手指一点点拨开他的掌心,似乎是被风冻到了,兰芙蕖的手指很冷,终于,他的手掌里多了一物。

是糖。

包着外衣的一颗酥糖。

她垂着眼睛,似乎有些不大敢看自己。

声音又轻又柔。

“从前在驻谷关,每次我感觉撑不过去的时候,姨娘就会给我一颗糖。姨娘说,吃了糖,就不会感到苦了。沈蹊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
她扬起脸,目光真挚,眼眸里依稀有水影流动。

“等你出来。”

他攥着糖,眼神愕然。

一瞬间,从心底里忽然涌上些暖意,沈蹊难以置信地抬头,匆匆望了石门下的安翎一眼。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,双眸含笑,注视着这一切。

见他不动。

兰芙蕖又取出一块糖,剥开糖衣,踮起脚尖。

纤纤玉手凑到唇角。

飘来一道淡淡的幽香。

男人眉睫轻颤,看着那块抵在唇边的酥糖,怔了须臾,终于动了动唇。

甜意化在双唇之间。

兰芙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。

她笑得很浅、不敢太用力,身后的石门缓缓升起,沈蹊凝望她半晌,哑声:“你都知道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知道多少?”

“全都知道了。”

他沉默少时,道:“兰芙蕖,你真讨厌。”

“我讨厌,是我讨厌。沈蹊,都是我不好。我昨夜想了许久,有好些话要同你说。我在这里等你,等你回来、再同你说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