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的公子拾级而下,雨打在他的身上,他却置之不理。
他走到我的面前,微俯了身,我这才瞧见淋了雨下他的神情,眉眼里冷淡如霜。
我把伞递了一些过去。
周衍捏住我的下巴。
「我刚到北齐时,有贵族以欺辱我为乐,后来王室围猎,我在山林中拨了长箭,一箭取了他性命。」
「北齐宫妃贪我容颜,想下我药,我便送了她这世间最肮脏的男人。」
他指下用力,眼底愈发黑。
「姜琇,你以为我是什么天生善人吗?」
矜贵的公子终于对我露出了他一角黑色的内里。
我松开了伞,雨打下来,我感到了通身寒意,却轻轻地、极轻地,抱住了周衍。
这是一个炙热的身体,却因为我突然的亲近而僵硬。
黑莲花公子想用自己不堪入目的往事吓面前的姑娘,却怎么能料到她没有出现惊慌、恶心的模样,只是轻轻地抱住了他呢?
一场大雨从天而降,海棠在庭榭之中沉湎。
我叹:「周衍。我在。」
周衍极轻地回抱住我,好像拥抱的是一片云般。但他越发用力,好像要把我嵌进骨血一般。
他的声音倒是冷得平静:「姜琇。」
「命归他。
你,从此归我。」
9
我的嫁衣落下最后一针的时候,已经入了秋。
孙幼宜已经嫁到保定去了,临走之前她眉眼里含的都是笑意,大概也对夫婿很满意。我祝福她。她凑过来抱住我,在我耳畔说:「阿琇,莫管从前了。世上难寻第二个像周衍一样对你用心的人了。」
大抵情深都看得出来,你以为自己周润深沉,诸般情愫瞒得极好,可旁人一眼,就瞧见你眼底的情意。
周衍。周衍。
我本不至于再听谢宴戈的事,只是风浪太大,难免入耳。
听闻谢宴戈与青铃迟迟没有被捕,皇后的哥哥永昌侯在朝上进言,证据确凿难以狡辩,已入狱的谢家人已可治罪,以儆效尤。圣上说准奏。
向来对此事默不作声的二皇子周衍却缓缓地走了出来,说有事启奏。这一事启奏可就变了天。
从前指认谢家的诸人皆反了矛头。何太史哭着说女儿天生痴傻,养在阁中见不得人,谢将军是否能下得了手还有待商榷。督尉说与北齐暗通兵械以发横财倒是确有其事,只是却是皇后母族干的。几个御史当即老泪纵横地进言,太子一脉有诸多欺民之事。
这倒是小菜。谁能想到,消失多日的谢宴戈与青铃出现。意气消沉、双颊凹陷,但到底眼亮如星。往御座一跪,跪出了一桩宫廷秘闻。
当今圣上原不是这般不作为的皇帝,诸多转变归根到底逃不开谢家的谢灵芸与北齐王女齐缨之死。二人风光无限到草盖一卷,卷走两位倾世佳人的一切。这时至今日仍然是上京禁闻。但离奇小道消息传说,是齐缨公主生下了个怪物,在谢灵芸的宫中又发现了巫蛊之术。圣上大怒之下,二人香消玉殒。
谢宴戈冲被匆匆纠过来的皇后笑,问:「娘娘可记得,当初让十六州沦落的导火索?齐缨公主生下了个不吉祥的怪物,最后让我谢家的姑娘代死。公主的后裔在此。「
青铃叩首,她上次一叩,从不明来路的孤女叩成了县主,现在一叩,从县主又叩成了公主。
诸般反转,估摸在上京可充当一年的饭后谈资。话本子里再写,以后几十年也消停不了。
太子倒台、皇后废黜,谢家又重回往日光辉,谢小将军又亲自迎了姑母的衣冠入祖坟。往小了说,是谢小将军又成了贵女眼中的香饽饽;往大了说是,主和派倒了个一干二净,燕云十六州还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