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经没见过郑昊辰了。

街头巷尾, 染着黄毛消失的在发廊台球厅门口的影子。

那可能是他,也可能是随便一个混混。

她拿起电话, 说:“我要走了。”

郑岳军的牙齿发颤,挤出几句好话:“晨好,你不能听那个贱种的话,她骗你的,她要我们死,她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郑晨好想,可是反而是她,从来没有伤害过我。

而且,还有哪里能比这里更糟糕呢?

“爸,再见了。”

听筒放下。

玻璃后面传来模糊的嘶吼:“我是你爸!我是你爸!”

扑通。

椅子侧翻,郑岳军在地上涕泗横流,左膝盖下是空荡荡的裤腿。

而林雅丽则更瘦了。

她说:“我知道错了……你不认我们不要紧,但是你不能不管昊辰啊,你们是同胞姐弟,是最亲的人哇”

那我呢?

郑晨好想问她,为什么没问问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。为什么不问问她吃得好不好、睡得好不好,有没有被同学欺负。

“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,”郑晨好委屈地想,自己怎么总是在说这句话,“我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“不要小好、小好你帮帮妈妈,妈不能没有你啊”

她改了名字,去了新的城市,有了新的学校。

过往都收敛起,她变成人群中面目模糊的某一个。

潞城的风还在流淌着,有人获得了安宁,有人在灯红酒绿的巷尾第一次尝试狐朋狗友递过来的加料香烟,也有人背着母亲的骨灰盒,走过漆黑漫长的夜。

清晨的阳光落在墓碑上。墓园人影幢幢。

墓园并不总是庄重肃静的。

人们带着糕点鲜花来见逝去的亲人,闲谈一二,在碑上放一根点燃的香烟,闲坐片刻,用方言说着:“阿公,解解馋吧,不能多抽。”

梁方起却是孤身一人,擦拭完碑上的字,沉默拔去石缝里的野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