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?”
睁眼见到的是十七岁的千禾,他抬手摸摸嘉允额头,冷汗涌进发林,“做噩梦了?”
嘉允咽动干涸的喉咙,撑着千禾的腿坐起来,点点头。
他松了口气,递来一瓶矿泉水。
嘉允望着窗外街景飞速略过,胸腔内像是被无端扎了几下,隐隐发着痛。
她还记得那一年,满地的血旁围满了人,千禾站在人群里,扯着撕痛的嘴角冲她笑,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,捧着她的脸,擦那干上头的泪水。将她牵回了家,那时保姆正在午睡,千禾帮她偷偷换下脏衣服,小姑娘坐在马桶上,看着哥哥搓洗着她那件满是污泥臭水的白裙子。
暑热的正午天里,千禾的手泡在冷水里瑟瑟发颤,捏着小妹的白裙,嶙峋的骨节攥得青白,狰狞得像是要从少年细嫩的皮肉间,活活顶破出十个血窟窿。
他忽然转过头,重重抹一把嘴角的血,对嘉允说:“忘掉今天的事。”
从那一天之后,嘉允被父母接走。
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,嘉允再也不会记事。
梧桐落地成荫,映照在铺满青苔的石板路上,车子缓缓驶进七江路,停在一幢红墙褐瓦的小楼旁。满树蝉鸣,风起波澜。
千禾揽住嘉允的肩,他的声音渐渐被风吹覆在耳畔。
“回家了。”
满目疮痍的家
嘉建清的车一直就跟在他们后面,下了车远远看见大舅和白伊站在庭院内,看来今天是久违的家庭聚餐。
白伊是千禾的后妈,她跟大舅好的时候正是嘉允离开顾家那年,当时的白伊还在念大学。
嘉允的妈妈顾浅女士是这么评价她的,白伊这个女人,漂亮嘛倒是一般般,顶多仗着年轻有些俏皮相罢了,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,肤色白皙通透,性格娇憨,又有点文艺气,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。
顾浅说这话的时心里多少带着些酸劲儿和不齿,她是生得一副顶美的好皮囊,又自恃美貌挥霍无度,性格乖张且喜怒无常。所以她对白伊那种样貌不如她,但却极受老公宠的女人多少有些瞧不上的酸气。
嘉允还好,她倒蛮喜欢白伊,见了她挽着手臂亲热地唤一句:“舅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