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人啦!”少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,“快来人!这个人想要跑。”

乱石上,犹如做梦一般的船客们,愣愣地望向这边。

“这个人跟船家一伙的!船家跑了,他也想溜!”

众人如梦初醒,几个男船客犹如大鹅一般,踩着滩上的乱石,摇摇晃晃地冲过来。

江世起后悔先前那根绳子留得太短,应该长一点,将眼前这个人直接浸到江底。

众人渐渐围拢,将他困在中间。

雨点又大了些。

他继续往前,众人也跟着往前挪,并没有人真正拦他,有一位戴着灰色呢帽的女士,踩上了一块松动的石块,左右摇摆,没立住脚,跌进淤泥里,铮亮的黑色皮鞋被淹得全是泥浆。

“兄弟,你走了,我们怎么办嘛?这里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。说不定还有野狼大熊。到了晚上,不得把我们都吃了?”那个跑在最前面,手上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说。

“我与船家,跟你们一样,都是昨晚才相识。”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儿,随手扔进旁边的江里,石子儿贴着江面,一下,又一下,像只灰色的青蛙,跳了四五次,才跌落进江里。

“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,这位兄台,在火车上时,他就坐在我旁边。”一位戴眼镜、穿灰色长袍的人说。

“狼狈为奸又不分交情深浅。临时起意的大有人在。”少年说。

“偏偏那么巧,”他望向少年,“早上船家离船时,我看到他往你包里塞了些东西,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大家昨天交的船资呢?”

“你胡说。”

“口说无凭。把你的包袱,抖开让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?”

“我没有包袱。”

有没有包袱又有什么关系?

他又说:“兴许是你趁大家不注意,藏到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定。”

“你血口喷人!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

“你帮着船家撑船。”

“所以他只收我五块船资。”

少年瞪视着他,牙齿将下唇紧紧咬住,像终于做了什么决定。

他等着他把自己杀害光头阿华的事情抖落出来,半晌,少年只斜了他一眼。

“哎,我说,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和船家勾结啊?没有就别瞎说嘛,小孩子瞎说要不得的,要不得。”拎公文包的男人经过少年身边,冲他摇摇头,往回走去。

”我看你二人都误会彼此了吧。如今,我们唯有同心协力才能度过此难,大家不要再互相猜忌了。”戴眼镜的老者手搭凉棚,望向远处,“恐怕很难再有船过来了。”

众人见没有希望,不欢而散。

“喔唷,小孩子要诚实哦,再这样瞎喊,下回就被狼吃掉了。”戴灰色呢帽的女士一面用枯草蹭掉皮鞋上的污泥,一面对少年说。

众人四散分开。

他回头望一眼他们,雨终于落下来,溅起江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
不要多管闲事,江世起。

他提着黑袍下缘,继续顺着江流往前走。他小时候走惯了山路,一眼能看出滩上哪些石块垒得四平八稳,哪些是容易摇晃的,脚力虽不及平地上那么快,倒也慢不了多少。快要走出一里地时,他听到身后有孩子的喊叫声,然后是哭泣声。

他扭头,在他目力所及之处,高矮三个身影,立在雨中。

看到他停下来,他们也停了下来。

主仆三人。

没有规定,他们不能走这条路。

他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
男孩儿的哭声从后头传来,叫人心烦意乱。

他快步朝岸上走去,闪入一片暗绿的竹林里。

没多久,说话声逼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