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不改天吧,江大叔今天心情不好。”

“要是他每天心情都不好,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

“过年?”

“哼,过年?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
她推着贝多芬往屋里走。

突然,屋里的灯亮了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她两手挡着光线,站在门口。贝多芬倒没有这样的烦恼,他跑进屋里去。

“不要动,小莫!”

屋里传来江世起的短喝。她将手从眼睛上挪下来,一块块的暖瓶碎片躺在地上,反射着江世起头顶的灯光,他正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,扔进水盆里。

开水流了一地。

刚刚是暖瓶跌到地上了。

贝多芬并没有不动,他像个木偶人一样,一步一步跳到江世起的床边,一跃而上坐在上面,双腿悬空的晃着,“江大叔,一一有话跟你说。”

江世起看她一眼。

她心底承认,这确实不是个好时机。

她犹豫了一下。

“什么事?”江世起又看她一眼,将最后一块碎片扔进白色的水盆里。

地上还有许多沙尘大小的碎末。

“我来帮你打扫吧。”她踏进门里。

“一一!”贝多芬的失望之情犹如滔滔江水。

“这是你要说的话?我很意外。”

“我也是。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筋骨。干干活,没什么坏处。扫帚在哪儿?还是我应该去问水果西施?”

“楼梯扶手右边,注意那个钉子。”

江世起退到窗户边,让开战场,把窗户打开一条缝,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,衔在唇上,没有点燃。

蒲一一找到了扫帚,如果那也能称作一把扫帚的话,只有她的小臂长短,再短一点简直就是一把牙刷了。她只能半蹲着扫,水流没有地方可去,依旧在屋里流淌,她每扫一下,它们会跟着流过来,涌到她的脚边,她的鞋又打湿了。

她的眼神很好,桌底墙角,椅子底下,只要有反光的地方,她都能看到碎屑。

她把它们堆在房间中央,有掌心那么一小撮。

地上的水,四面流淌,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,耀武扬威的躺在那里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屋里真冷,四面透风。”

她假装床底还有一些碎屑,扫把扫得十分卖力。

“这里没有,一一,这里连水都没有。”贝多芬拆穿她。

“哦,我好像看到有一两个亮点,”她瞪贝多芬一眼,“屋里冷,又是二楼,进出门都不方便,房间也小,还闹鬼,整间屋子里都是烂水果的味道,冬天好一点,到了夏天,怕不是被蚊虫吃了。更可怕的是房租,竟然一个月收十块,这不明摆着抢钱么?”

“你有何高见?”

“干脆你搬家吧,江世起。”

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,“你先将地上的水打扫干净再说。”

扫到哪里去?这间小屋子,围得严丝缝合,连个下水孔都没有。

门口还有一道高到能够摔掉下巴的门槛拦着。

她能够扫到哪里去?

刚刚那只水盆里吗?

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那怎么可能扫得进去!

她蹲下身体,将双臂尽量打开,手指贴拢,掌缘朝下,触到地板上,掌心相对,慢慢聚拢,水面形成微波,撞着掌心的皮肤,不痒,她马上便要掬起一捧水了,江世起却朝她走了过来,脚底形成轻微的凹陷,水浪朝他涌去。

“不要过来!”

他显然是聋了。

江世起大步走到门后,取下一件衣裳,扔到她手中。

水波早就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