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米外,黑黝黝的枪口,正瞄准车里的人。
“我本来觉得是多此一举,没想到派上用场了。”山本继续说。
她坐在挡风玻璃后,神情安静,望着远处的天空一角,潭水笼罩,吞噬一切波澜。
“只要我能做到,你开条件,任何条件。”
“我现在的条件很简单,我要跟一一结婚,我一定会娶她,做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。我要对她负责,好像你们中国男人那样,夺走了一个女人的贞操,便要对她负责。你来晚了,江先生。”
“山本一郎,今天你要想带走一一,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。”
“江先生,我十分不愿意那么做,可如果你坚持”
“江先生在说笑呢,”蒲一一推开车门,走下车,她穿一件阴丹士林蓝旗袍,头发挽在脑后,她径直走向山本一郎,将手插入他的臂弯,“天气这样好,南京路又在附近,我们散散步吧,我想去新新百货挑一挑婚纱。”
山本一郎握住她的手,翻着眼皮看江世起,点点头,“也好。”
“一一,当我求你。这是最后一次,以后我绝不干涉你的事。”
“失陪了,江先生。”
她脖子上的紫红色痕迹如刀子般划进江世起的眼中。
五天后,《申报》登出山本一郎结婚的照片,照片上新娘没有穿婚纱,穿着日本的传统民族服装和服。
彼时国内抗日热情高涨,《申报》作为新娘曾经的老东家,嘴下留情,只调侃了几句,其他报纸则不同,连续 7 天,各类社评全是针对蒲小姐卖国求荣、委身倭寇的骂论。直到有一晚,《信报》突然失火,整间报社化为灰烬,坊间流传是日本人所为,大家才禁声。
之后再没有蒲小姐山本太太的任何消息。
只知道山本婚后不再住在军舰里,搬到了虹口一处幽静的住所里,庭院和房屋都是仿日本所建。
三个月后的立秋日,蒲公馆神秘新任主人举行盛大的舞会,祝贺日本军方与租界达成和解协议,上海各界都收到了邀请函。
山本太太婚后首次出现在社交场合,她穿着紫底白樱花的和服,白袜木屐,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,乍一眼看过去,还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日本女人。
有人听到她跟山本一郎讲话,说的是日语。
“你还说她不是汉奸!这种女人,老早就被她爹爹培养好了。专讨日本人欢心的。”女人们在一起闲谈。
山本太太端一杯酒,独自站在一楼通往书房的走廊里,秋日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窗玻璃画,斑斑驳驳照在她后背上,任谁经过,她都微笑颔首。
山本一郎看到江世起,专门拉着太太的手过去打招呼,彼时舞会音乐响起,山本轻推太太后背,“你跟江先生是老相识,一定有许多话想说,跳一支舞,好好聊一聊。”
“十分抱歉,江某不会跳舞”
他往旁退开。木屐哒哒作响,她小跑至他跟前,“江先生,能不能邀请你跳一支舞?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
说话间,她的眼神往上爬,爬至他的眼睛里,停在那里。
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近看过这双眼睛。
温婉、平静、陌生。
“好。”
他探出右手,扶住她的后背,她的肩胛直戳他的掌心。
她周身散发一股浓郁的樱花香。
意识到时,他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。
“抱歉。”
她微微一笑,“江先生不必道歉。我跳得也不好,从前在北平念书时学过几回,嫌累,后来就不大愿意去了。”
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,时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。一切都还没有发生。
后来,他渐渐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