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，今，今天。”

他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报纸。

“没事了，你出去吧。”

房屋出售声明

蒲公馆急让

南京路蒲公馆，情愿出让。

产权明晰，持有道契为凭，绝无纠葛。现急待脱手，价格克己。倘蒙惠顾，请每日下午三时至五时电洽电话：XXXXX。

空口无凭，特此登报申明。 民国*年九月二十三日 业主代表：叶悬济

他看一眼手表，才下午一点。

蒲一一出院后没有回蒲公馆，直接由叶悬济送回了叶宅，海棠回蒲公馆整理打包一应需要带走的东西，看到花园、大屋里除了打碎的瓷器，其他一切物品都恢复原样，以为是叶悬济为了房子便于出售特意找人整理，并未太在意。一一特意交代要带一盆翡翠兰，她想将它养到开花。

房子出售十分顺利，登报当天便有五个人打电话预约面谈，第二天，一位操广东口音的南方巨贾抢在众人之前下了订金，第三天签协议。

签协议时，需要蒲一一亲自到场，她看了协议中的条款，看完后沉默片刻，说了一句，“只一条，往后这栋宅子需得改名，不能再叫蒲公馆。”

“那是，那是自然。”巨贾态度十分谦逊和蔼。

她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，卖掉了她的家。

海棠问她要不要再回去看看，留最后一点印象，她摇头拒绝。

人人都觉得她变了，变得静了，神思漂浮。走在她身边，好似能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。

“遭受这么大的变故，是个人都会变，但是小姐随老爷，有韧性，她一定能好起来。”王妈说。

她把卖房子的钱分成两份，一份托人送到乡下阿忠家里，另外一份又分成四分，海棠一份，王妈一份，焦叔一份，另有一份是留给夜里跑掉的其他下人的，如果他们愿意，可以回来领一份遣散费。

“我会在叶家住一阵子，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。你们拿着这一份盘缠做小买卖也行，回家乡买房置地也行，就是不要被人骗了去。有时间，我会去看大家。”

王妈和焦叔抹眼泪，知道最后这一句话何其渺茫。

海棠拿钱砸她，“晕头巴脑的，说得什么胡话，谁稀罕你这点破钱做买卖买房置地。别人我管不着，我你休想差遣走，你去哪里我去哪里，你住叶家，我在叶家端茶倒水，你住在紫禁城，我也能在宫里混个宫女丫鬟。我要替老爷照顾你，我哪儿都不去。”

她搂着海棠哭，“我也舍不得你，但是往后我绝负担不起蒲公馆那样的日子，怕你不乐意，受委屈。”

“呸！蒲公馆是什么好日子么？现在知道后悔了？从前浪费的时候没想过也有今天！”

就这样，王妈和焦叔万般不舍地走了，海棠留了下来。

叶宅不如蒲公馆大，胜在温馨紧凑，蒲一一还住在从前她短暂住过的二楼那间雪白的屋子里，房间窗台上新添了两盆虎头茉莉，绿油油的，全是花苞，长势极好。叶悬济的卧室在最东边。

海棠住在楼下东厢房，住进去的第二天，便确立了自己在叶宅的地位辞掉了白天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嫂，管理门房胡老伯和厨子李阿木。

胡老伯耳背，常常听不见门铃声，她叫他找张凳子坐在门口看着。

叶悬济十天有八天不在家里吃饭，李阿木工钱照拿，偷懒偷惯了，自从海棠到了以后，每天列出数十种食材叫他出去采买，回来还要炖煮各式各样的滋阴补肺汤，每当他抱怨，便拿出王妈来威胁他，“叶医生看在你跟了他多年的份上，不好意思赶你走，王妈现在正愁找不到工作呢。”

叶宅的花园虽然小，不及原来蒲公馆十分之一，但是设计极为精巧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