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。

“外国人的银行说好了今天要给一笔款子,除了荷兰银行,英国人和法国人都食言了。荷兰银行也不是无偿借款,要”

“要什么?”

“蒲公馆作抵押。”

“哦,”她望一眼身后,“爹爹没有答应?”

阿忠摇摇头。

“除了银行,其他的生意有影响么?”

“船运,南京方面查得很严,码头的执照今年到期以后,就不再续了。老爷现在最缺的是现金,看看外头那些人,今天也差点堵得回不来。”

她点点头。

她当然知道爹爹现在缺现金,不然不会在慈善舞会上被江世起堵得下不来台。

两个星期。兴许不需要两个星期,一切便能有定论。

当天爹爹没有再出门,只在家里打电话,第二天也没有,晚些时候,她端着败火消暑的绿豆沙送到书房,爹爹正靠坐在椅子上,闭目养神,听到动静,眼皮动一动,“竟然睡着了。”

“爸,我听阿忠说徐来在重庆很好。”

“嗯,她性格开朗,愿意交朋友,在哪里都能过得好。”

“那么你就没有要记挂的人了。”

“你想说什么?”

她抓住父亲的手腕,“不如你跟我去法国,我们父女两个,在法国生活,你也享享清福。”

“洋人的地界,能享什么福,说个话都听不懂。你自己去,爸爸在上海替你守好后方。”

“那么去天津,天津是你的老家,你多少年没回去过了?兴许还有亲人在呢?”

“有亲人我就不会逃难逃出来了。今天是怎么了?爸爸在上海好好的,怎么老想着把我撵到别的地方去?”

“上海局势这样乱,说不好明天是什么样子,我们早点作打算,事到临头才不会慌乱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,这一次不要再犹犹豫豫了,赶紧走。你要是再不做决定,我找人绑也要绑你上飞机了。你走了,我也没有后顾之忧,做起事情来,能够痛痛快快。”

“爸,你不能……”

父亲瞪视着她,她省下话头,“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。”

“哼,你是怕我”

“不,爸,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就是担心你。你在上海滩风光了几十年,安安稳稳地退下来不是很好么?干什么现在还要出去跟人打打杀杀。俗话说,长江后浪推前浪,没有谁能够一直站稳在浪尖上的。”

“你等我解决了江世起,我再考虑退下来的事。”

到了后半夜,蒲公馆的大门还在哐哐作响,巡捕房派了人过来,人群散了,等警察一走,这些人又聚拢过来。

后来下了两天雨,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,时间一日比一日显得漫长。

爹爹一直没有出门。

大门紧闭,偶尔,有死老鼠自墙外飞入花园。

大家开始瞒着老爷从厨房后门进出。

蒲望石似乎也不关心,他终日坐在书房里,看着墙上妻子的画像。

有天中午,天终于放晴,云隙间有太阳的影子,黏腻的空气贴在皮肤上,叫人透不过气,蒲一一突然想出门,哪怕只是在路上兜一圈。

阿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黄包车,停在后门处,海棠嘱咐她,“逛一圈就回来,万一碰到那帮暴徒,是要吃亏的。”

他们已经打了蒲公馆每天负责买菜的工人。

阿忠拉着车子,跑得飞快。

一直跑到江边,上次他教她用干草编兔子的那一处,江水依旧涛涛,不知乐忧疲倦。

“不是说就逛一圈么,干什么跑这么远?”

“出都出来了,逛一圈哪够,小姐你看看江水,江水叫人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