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你知道了?百乐门比鸦片馆还要毒。”
在车上,她一面哼着曲子一面脚下也跟着动,吵得阿忠没有办法好好开车,直到看到江世起的车子停在蒲公馆门口,她才安静下来。
“不,阿忠,不要停车,你慢慢开就是了。”
她摇下车窗,江世起正从车里出来,车子极缓慢地从他旁边滑过。
“江世起!”她趴在窗上大喊。
“做什么去了?这么开心。”
“跟骆元跳舞去了。”
“你不是不喜欢跳舞?”
“现在喜欢了!”
江世起盯着她。
她抬起红朴朴的脸颊,“干什么?”
“看看你。”
“现在看完了?我可以回家了么?”
阿忠到底将车子停了下来,她没有下车的意思。
“我昨天给你打电话,你没有接。”
“电话坏了。”
“我今天叫电话局的人过来看了,他们没有发现问题。”
“好啦好啦,是我最近不想接电话,睡觉前打电话容易叫我失眠做噩梦。”
他又看着她,审视着她的脸。
她打一个哈欠,“还有事么?”
“我们到花园里散散步。”
她噗嗤一笑,手指敲着车窗,清一清嗓子,“不好意思,散步的坏习惯我也改掉了,我今天跳了快四个小时的华尔兹,腿要散架了。除了床上,哪里都不想去。”
“明珠跟你说了什么?”
“明珠今天找过我?我不知道,我一整天都不在家里。”
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江世起沉默了一会儿,再开口时语调变得不容置疑。
“阿忠,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小姐说,你先回去,我一会儿把她送进去。”
她脸上的神色暗淡下来,“江世起,你没有权利使唤阿忠。”
江世起拉开车门,捉住她的手,作势拖她下车。
阿忠扑过来,“江先生,你不能对小姐动粗。”
“阿忠,你放心,我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碰她一根汗毛,现在,我要单独跟小姐说两句话。你有两个选择,一是你自己离开,第二,我把你打晕在这里。”
“江世起,我只有一个问题。”她不再装疯卖傻。
他看着她。
她望着前方,问:“明珠知道你来找我么?”
江世起眼神黝黑、下颌滚动。
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,拉上车门,“走吧,阿忠。”
哪怕跳了四个小时华尔兹,蒲一一躺在床上依然睡不着,掌管睡眠的神忘记了蒲公馆,她不得不爬起来,用钢笔和纸张丈量黑夜到底有多漫长,五页纸过后,指尖又麻又疼,她站起来活动筋骨,顺便喝一口热水,然后坐下继续写,又是三页纸后,天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时,她照例披上外套,蹑手蹑脚地下楼,到花园里散步,冬天的草坪是黑绿色,顶上结一层白霜,棉鞋踩在上头咯吱作响,她经过秋千,绕到柿子林附近,林子里暗影幢幢,她犹豫片刻,依旧不敢进去。
她返回秋千边,坐在秋千上,嘎吱嘎吱嘎吱,嘎吱嘎吱嘎吱,嘎吱嘎吱嘎吱。
多像华尔兹的音乐。
嘎吱。嘎吱。嘎吱。
困意渐渐上来。
她又伏在秋千上睡着了。
醒来的时候,太阳已经升起来,阳光刺眼,丁叔正在翻玫瑰园旁边的土。额头还有大腿像跟她有仇一样地疼,她坐起来,黑色的大衣从身上滑落,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衣裳,后来发现不是,她走出房间时,随手拿的是一件短袄,此刻正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