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它？”

“不想。”

她的眼神却黏在了叶悬济手上。

“那好，我把它送给宁二姐，走，一一，我们去找宁二姐。”

阿珠不为所动。

叶悬济拉着蒲一一，慢慢站起来，倒退着远离木材堆，当他们绕过老瞎子，拐进弄堂里时，阿珠忙不迭地爬出来，最后两步时，几跟木材砸在她身上，她也不在乎，冲到叶悬济跟前，夺过他手中的银制烟枪。几乎同时，叶悬济抓住她的左上臂。

“阿珠，我们先回家。”

阿珠打了个哈欠，变得极为乖顺，点点头，然后任由他们牵着，领回了蒲家的老宅里。

面已经凉了，也坨了，不能再吃，好在叶悬济不止带了新烟枪，还带了两盒荣记的点心，蒲一一打来冷水，替明珠洗脸，哄着她吃了两块绿豆糕，想再哄着她吃一口栗子酥时，她怎么也不愿意了，抱着烟枪哼哼，哈欠一个接着一个，蒲一一不知道她的烟瘾犯了，以为她困了，扶她进房间，叶悬济正在清理床上的脏污，枕头扔在地上，床褥也扯掉了一层。

蒲一一心里觉得怪怪地，叶悬济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爱干净到有些过分的人。

“我看了，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枕头和床褥，只能让她将就一晚，明天我过来时，带新的过来。”

“你明天不用来了，我明天叫阿忠陪我，他很能保守秘密，放心。”

阿珠把烟枪塞进嘴里，使劲儿嘬了两口，“没火。”

“阿珠你该睡觉了。”

“我答应她今天不用绳子绑她。”

“她的烟瘾已经犯了，不绑不行。”

“明天我来给松绑时，她又会跑掉。”

“第一，往后不管什么时候你进出这个院子，都要锁好院门，第二，以后我每天都陪你来。”

“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的工作，我叫阿忠陪我来，他力气大，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。”

“也好。不过按照先前的安排，我明天也应该过来，明天要给她喂一点烟膏，剂量我来控制。”

重新绑上明珠的时候，为了不叫她心里负疚，叶悬济叫她在堂屋里等他。

她听见阿珠的嘶吼，想象她挣扎的样子，她走到院子里，嘶吼声穿透房门，也跑进院子里。

第二天比第一天要容易许多，一是叶悬济趁上班之前的功夫去了一趟王家湾，填了一些烟膏进新烟枪里，吸到烟膏的明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面色温柔沉静，旁人与她再无干系，安静得像一只猫。二是叶悬济走后，蒲一一一整天留在那里，帮她洗头发、换衣裳，扶她到院子里晒太阳，又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给她听，明珠听着听着，伸手抚摸她的脸，明珠只是被鸦片伤了脑子，并不疯，她发现蒲一一没有敌意后，不再防备她。

叶悬济来接她时，已经是晚上了，风很大，吹得窗户上的玻璃哐哐作响，叶悬济想得很周到，替明珠带了新的被褥和枕头，蒲一一要将自己的暖手炉留下，被叶悬济制止，“明珠不能够独自待在有火的房子里”。

临走，明珠用干瘪的手抓住蒲一一的袖子，“你不要走。”

“明天我再来看你。”

“我怕。”

“门我都锁上了。”

“他们从窗户进来，你听。”

“明珠，那是风声。”

“风不会打碎窗户，他们会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她犹豫地看向叶悬济，叶悬济冲她摇了摇头。

“明珠，我保证明天一大清早来看你，你想吃什么？告诉我，我明天带来，还有，我知道你喜欢珠花，明天我也帮你带来，再带一面镜子过来！”

“珠花。珠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