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苦笑,“当然记得。”

“现在,走吧。”

毁了山洞里的古木床后,师父又随手将竹屋的竹椽折断,竹屋摇摇晃晃,轰然倒塌。

“喂!疯老头,你真疯了?你毁了竹屋,你住哪里?”

“哼,不要你操心。”足闲扔下这句话,消失在树影后面。

“师父只是不愿意我们再住在山上。走吧,一一,我们下山。”

“等一下!”

不等他阻止,她冲进残破折损的竹屋,钻入半塌的竹梁底下,爬到江世起平常睡的那间屋子,到处翻找。

他顿时明白她在找什么。

他跳进去,掀起竹床,竹篓正压在床下。她一张一张捡出墨水手稿,不时警觉地看一眼竹篓底,生怕里头窜出一条蛇来。

在江世起不忍心做决定的时候,他们被赶下了山。

树林间雾气萦绕,扑面而来的春天的潮湿。鸟儿在林间欢唱,西府海棠的花苞娇嫩得仿佛婴儿的嘴唇,一点一点地隐藏在树叶之间。

抛开被赶下山的处境,这样的旷野清晨,确实适合牵着心爱人的手,在山间漫步。

她倒是背起法语来了,拿着纸,叽叽咕咕,走得更慢。

“不是不想学?”

他抓着她的手腕,怕她不看路摔跤。

“唉,在山里可以不学,下了山,就是凡人的地界,多学一样是一样。这就是我下辈子不愿意做人的原因,太累了。”

“什么歪理邪说。”

“我这次闯了这样大的祸,我爹爹说不定要把我送到法国去。如果我什么都不懂,会挨法国人欺负的。”

“多大的祸都是我惹下的。跟你没关系。”

“我爹爹只看结果。这么说,你承认自己错啦?”

他定定地看着她,“我承认自己过去对你不好。”

她跃入他怀中,仰脸看他,“你想弥补么?”

他点点头。

“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法国?你喜欢拍电影,法国也可以拍。”

“对,法国有很好的电影,你生病的时候,我刚刚看过一部。”

她的脸浮出春天的新意,眼眸晶亮,“你答应了?”

撒谎。江世起。撒谎。不要破坏这样的早晨。

他忍了一会儿,才说:“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忙。”

她低下头,不说话,忙着看手中的法语手稿。

他握住她的手,“你累不累,要不要歇一会儿?”

她又抬起头,眼神依旧晶亮,“没关系,如果我看到好的电影,我会写信回来告诉你。”

他紧紧地揽住她,嘴唇压着她的额头,“等我办完了事情,我会去法国找你。”

“不找也没关系。”

她挣脱他,独自走在前头。

像石子打破水面的平静。

早晨被撕开一道口子。

两个人一前一后,沉默地往前走。

过了一会儿,她踩到一根树枝,树枝滚动,她失去平衡朝后仰,他接住她,顺便拿走她手中的手稿,“走路的时候,不要再看了。”

她抱住他的脖子,狡黠一笑,”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在试探我。”

“你一定以为我生气了吧?”

“确实很像我认识的蒲一一。”

她把手塞入他的掌心,“我想过了,去法国也不是说去就去,兴许一年半载才能准备好,这段时间,我们还是可以见面。”

“一年半载之后呢?”

“我不想那么长远的事情。”

“对,不想那么长远的事情。”

两个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