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洋,统统塞到他手中。
“我的棉衣呢?”
他看出来她换了衣裳。
“我把它烧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,你那件破棉袄,臭烘烘比猪还要熏人,烧了它,当是超度了。喏,你去买件新的!”
她又塞一把大洋进他手中。
这人手真暖和,又暖又厚。
叮铃铃,叮铃铃。
黄包车真的来了。
“黄包车,停一停!”
“好嘞!”车夫调转车头,朝他们跑过来,脚下穿着草鞋,跑到跟前,问:“哪位叫的车?”
她生怕小莫被他抢走,推着小莫,“小莫,你先上。”
“我想跟江大叔在一起。”
“你江大叔有别的事要忙,快点上去。”她敲一下小莫扶在车把上的手。
“你要是去办事,不要带着小莫。”他把钱塞进口袋里。
“办事?我们不办事,我们要回家啊,回家美美的睡一觉。车夫,还不赶紧走?”
“小哥儿你还没跟我说你去哪儿呢。”
“会心旅馆。”
江世起弹一弹头上的帽子,转身隐入黑暗中。
“好嘞,会心旅馆。”
车夫朝手中吐了两口唾沫星子,抬起扶手,一气儿朝前跑了起来。
到了街尾快要拐弯的地方。
她大叫着喝停车夫。
“哎哟,我想起来了。仁爱医院还有些事情要办,车夫,去仁爱医院。”
“仁爱医院在西边。”
“不碍事,车钱该算多少算多少。”
车夫调转车头朝仁爱医院跑去。
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凉,小莫倚在她身上,小声问:“我还能找到爹爹妈妈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他们到哪里去了?为什么今天不出来见我?”
“他们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上海。”
“那些画着我爹爹妈妈样子的白单子上写的是什么?”
“坏人想要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里。”
“他们躲起来了么?所以才不出来见我。”
“他们在做危险的事情,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,不拖他们的后腿。”
“什么危险的事情?他们为什么要做危险的事情?”
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蔺师姐带小莫来上海。她只是记得她那句话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,闹革命,也不问出身的。”
上学期,北平中学停课停得频繁,学校里每天都有人演讲,大家三天两头出去游行抗议,听到那些骇人事迹,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,她也去,还叫得很大声,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,直到有一次被巡捕房的人抓了,关到监狱里,需要家里人来保释,北平的佣人急得跳脚,着急忙慌地通知远在上海的老爷。蒲老板大发雷霆,亲自上北平把她带回上海,还破天荒地打了她。
她生父亲的气,话也不跟他讲,在家里半年,爹爹终于答应她再回北平念书。只是不是她一个人,叫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手下,一天到晚地跟着她。
由此北平中学人人知道她是上海大亨蒲望石的女儿。
报上总有骂他的文章。
连带着,她也跟着遭殃。
没有人再愿意叫她参加任何活动。
只有蔺学姐不嫌弃她。开导她。
“一一,我们去医院做什么?”
“仁爱医院一个姓叶的医生的办公室里,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。”
“我们要去医院吃巧克力?”
“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