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要病死的兔子。蜥蜴没有毛。”

“记岔了，记岔了。你记性真好，我一点儿都记不住了。”

“很快它们就被治好了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“师父请你救一救一一。”

师父瞥一眼地上的木头人，然后抱着手臂坐到旁边的树凳上，末了，又走到他跟前，指着自己的鼻尖，“你看我这样子，像是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么？”

“师父，您好好想一想。”

“不想，不想，“足闲连连摆头，“我最讨厌想事情，再说，我现在对那些已经不感兴趣了。”

“救人一命，胜造七级浮屠。”

“我造那么多浮屠干什么？再说了，什么是浮屠？”

“浮屠就是是佛塔的意思，胜造七级浮屠就是胜过造七级佛塔的功德。”

“好好的佛塔不说，为什么要说浮屠？”

“浮屠是佛塔梵文的发音。”

“你我都是中国人，为什么要说梵文，中国话不好听么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他要是继续回答下去，师父能跟他抬杠抬到天亮，“我替您修一修这木头人。”

他捡起木头人，解开它腰间的绳索，师父推开他，“我才不要你帮忙，显得你比我厉害吗？”

“我想哄您开心。”

“一一，哈，这个名字好，一听就是个死人名字，一……一，正好是一个躺着的死人。”

“师父……”

“怎么？你不喜欢我说她是死人？那我偏要说，这个小姑娘没救了，已经死了，不信你去摸摸她的鼻子，进出的气儿都没有了。”

他往山洞里跑，师父在中院追上他，“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？”

“蒲小姐是我的朋友。”

“你的朋友快死了？”

他点点头。

“那你应该高兴啊。她姓蒲，她爹爹肯定也姓蒲。姓蒲的杀了你全家，现在轮到他们家死人了，你不出去放炮怎么还哭丧着脸？”

“不关她的事。”

“难道她不是她爹亲生的？她娘偷人？”

“师父！”

“我说错了么？你真是个不孝子。我替梅老头伤心啊，我要去他坟上哭一会儿。”

师父抽着鼻子走了，眨眼间消失在山林里。

剩木头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。他带着它，一起回到山洞，洞里已经很暖和。炉火正旺，不需要添柴。

有一件事师父说对了。她几乎没了鼻息。

他们从前救过许多残的、濒死的动物，甚至救过一头熊。救好之后，那头熊总在附近转悠，想要进屋里来。师父不得不用火把将它赶走。

那时候山洞后头的泉池灌满了热水。

师父将那些快死的动物扔到泉池里，泡个三四天，它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地从水里扑腾出来。

师父告诉他这是长生不死泉，谁也不能说。

他果真谁也没有告诉过。

后来上了大学，知道这世间并不存在什么长生不死，一切玄妙之事，不过是人类还没来得及对自然的了解，就将这件事给忘了。

直到这次一一生病，他重又将这件事想了起来，抱她上船的那一刻，他几乎执拗地相信它确有奇效。

进山洞第一件事，他便去找泉池。

泉池还在，可池内别说热水，连一滴水都没有。

他以为自己记错了地方，绕着四周走了三圈，才确信泉池枯竭了。

五块褐色石板围成的凹槽，满是枯叶与蛛网。

与山洞里其他地方毫无二致。

师父没跟他说过泉水从哪儿而来，泉眼在哪儿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