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背下责任,她就可以好起来,他想,这笔交易实在是太划算。
“蒲先生的意思,为了找小姐,大伙儿也累了好几天,现在小姐也找到了,蒲公馆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了。大家伙先回家好好歇一歇,有正事要办的,先去办。等小姐身体好了,蒲先生再来论功行赏,酬谢大家。”
他望一眼二楼的窗户,“还有什么需要我和元吉做的,尽管打电话找我们。”
“那是自然,你们俩这一次,出的力最大。”
他跟元吉离开了蒲公馆。
他们在路口分别,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。
“什么事?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他笑,“你再不出现在大世界,黄十八真要把大世界卖了。”
“他敢。”元吉瞪圆了眼。
他拍一拍他的肩膀,跟元吉在路口分别,没走两步,听见元吉在身后大喊,“哎,电车,等一等,等一等你吕爷爷,司机!停车!”
距离先锋书店不远,有一家门脸极小的老字号药铺,小时候,父亲经常从乡下来这间药铺进货,别看药铺门脸小,纵深极长,各种药物一应俱全,老板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半老头子,坐在门口,手中拿一个绿茶杯,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呷一口。
眼睛据说是贩药时被土匪弄瞎的。
“老先生,我需要您帮我抓一副药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一支箭、荆芥、防风、羌活、独活各五钱,柴胡、前胡、川芎各三钱,枳壳、茯苓、桔梗、干草、金莲花各一钱。”
老板睁开好的那一只眼睛,看他,“你跟梅雪峰是什么关系?”
”远房亲戚。”
“这张药方里多了一味药。”
“我特意加上的。”
“你懂药理?”
“不懂。”
“不懂不要自己瞎出药方了。什么病?”
“需要续命的病。”
老板撑了撑眼皮,呷一口茶,“蒲老板的手下把世面上能够续命的药已经搜罗光。”
“他们没有见过真正能够续命的药。”
“唉,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续命药。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五更。”
“多出一更是一更。”
“你跟蒲老板是什么关系?看你这样年轻……哦,你姓江。”
“江世起拜会老先生。”
“罢了!看在梅雪峰的份上,我送你一颗吧,”老人起身,“前两日老瞎子给我算命,我这命里啊,用不着这样的好东西。”
老板说话起身,进到黑洞洞的屋里,半晌,从屋里走出来,从袖子底下拿出一个花梨木盒,手掌大小,莹润生光。
“我知道老先生这一味药是不卖的,当江世起欠老先生一个人情,任何时候任何事情,您都可以到大世界来找我,如果我不在,我的兄弟吕元吉会帮我还这一份人情。”
老先生重新坐回藤椅里,扭头望一眼身后“五味药房”的招牌,道:“我最讨厌跟人攀交情。”
电车很久才来一辆。车站晒不到阳光,空气里混合着腐烂的气息。
他将花梨木盒子放进贴身的口袋里,能闻到麝香沉重的气味,小时候,家里总是弥漫着这股味道。伙计将药材切好,倒进簸箕,晾在木架上晒干,木架有好几层,有时候刮大风,木架被整个掀翻,药材撒了一地,弟弟妹妹们便被吆喝着过来帮忙捡拾。
电车叮铃当啷地过来,车头和车尾都站满了人,他用手护着木盒,挤进车厢中部,车子启动,旁边一个人没站稳,撞到他的手上。
霞飞路上车,电车一路绕到南京路,又往北经过福州路,再折回广东路,往东就是玫瑰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