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馒头掏出来,塞到吴妈的手中,“吴妈你吃!”

风也来跟她作对,陡然刮起好大一阵,头发糊了她一脸一嘴。

她啐啐地往外吐。

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好几声,原来饿的时候,它们会响得这么起劲。

她又往前走几步,捡一块莹润光滑的石头在手上,没有往水里扔,只在手中挤压掐捏,好像那是什么人的骨头似的。

她已经想好了到上海以后,要办的所有的事情。

头一件,不能再跟爹爹置气了,找小莫的爹爹妈妈说不定还要爹爹帮忙,要是不帮,她就以死相逼。第二件,叫爹爹砍掉姓江的一双手,剁掉他的舌头。第三件,买一件一模一样的珠花赔给姓江的,上头的珍珠,要法国货,一定比他原来的好。

做人嘛,就是要恩怨分明。

她心里好过一点,捏石头的手指也不那样用力了。

周围平静了不少,她扭头看一眼,小莫正骑在江世起的脖子上,看到她回头,得意地冲她笑。

小孩子就是不会发愁。还不知道到了上海,怎样找你爸爸妈妈呢。

蔺学姐嘱咐过的话,“一一呀,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,一定要沉着。组织要求你在 21 日,把小莫送到上海公园门口,他父母会在那里等他。记得,千万不能晚了。晚一天,他的父母恐怕就不在上海了。”

今天?

22 日。

晚了一天。

走神让她差点摔一跤,小莫笑出了声,她扭头瞪他。

第一次任务就搞砸了,蔺学姐不知道怎样失望,当初她那样在众人面前保她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我们闹革命,难道还要讲出身?富人家的孩子,一样能为民为国。”

她瞧不上那些为民为国的大道理,那是大人们谈的。她只是不想叫蔺学姐失望,也不想她那些同学瞧不起她。

谁会料到,铁路会被炸掉呢?

又有谁会料到,他们会碰到姓江的这个无赖。

她扭头冲他微笑。你等着。

这个样子邋遢满脸胡子心思狡诈生性多疑的人,不知道庄强怎么会招惹上他。难道他霸占了他的心上人?

不会,不会。庄强眼里心底就只有海棠一个。

这个男人但凡还有一点可取之处,就是痴情。

瞎子都看得出来。

别的女人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也没用。

可庄强明明告诉她就是红心孤儿院。

姓江的怎么就是不相信?

“别叫他知道你姓蒲。”庄强还说。

她当然知道是因为爹爹树敌太多。

前面有个小水潭,她眼睁睁地踏进去,等拔起鞋来,棉鞋里里外外,全是污泥。

“一一,你今天怎么了?”小莫问。

“什么怎么了?”

“有点不太对劲。”

“我感觉有江大叔陪着,实在是太安全了,有点儿放松警惕。”她将食指和中指伸入鞋筒里,抠出一大坨泥巴。

“小莫的意思是,你今天看起来像个女孩子。”

泥巴朝江世起的脸飞去。

吴妈惊呼一声。泥巴打在小莫的脚上。

他躲开了。

“差一点。”他龇牙笑着说。

她跑到江边,一连往脸上泼了三次水,才将怒火压下来。

肚子更饿了。

第九章 应变

四个人走走停停,一直到太阳偏西,才总算离开江滩,走上大路,

路过一家酒肆,酒香铺得路上到处都是。

再往前二里地,便是码头。蒲氏码头。

她抓了块淤泥,满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