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东侧第三棵树下，他藏了一瓶酒。

他靠着树干，一口气将酒全部灌进喉咙里，半盏茶的功夫后，胃里仿佛要喷出火来，热力从心脏往外蔓延，一盏茶的功夫后，额头开始微微出汗。

也不算全无收获。

他相信山本的话。

日本人要对付蒲望石，不需要从蒲一一下手。

可是……一丝阴影从心头掠过。

日本人行事一向诡谲，内部又分裂成好几个阵营，就算山本没有动手，也不能保证其他，尤其是田中一郎一类的武战派，还有别的打算。

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

先走一步算一步。

瘸子庄强。

他朝蒲公馆飞奔而去。

蒲望石看到他的样子，竟有些动容，也不问他，只朝下人挥挥手，“给江先生准备热水，干净衣裳。”

他要开口，蒲望石半闭着眼睛，“换身干净衣裳再说，也不差这一时三刻。”

他只好转身吩咐元吉，“把消息传出去，谁能找到瘸子庄强，赏 1000 个大洋。”

“是庄强绑走了一一？”元吉的声音提高了三倍。

“先找到他再说。”

海棠领他上楼，经过一处朝南的房间，房门紧闭，“这是小姐的房间。”

洗澡间在走廊尽头，海棠把热水罐放在地上，又拎进一个桶，“江先生，干净衣裳替您搭在椅背上，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喊，我在外面候着。”

他拿凉水胡乱冲了冲身体，套上干净的衣裤，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，他打开门，海棠进来收拾，问：“庄强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绑小姐？”

“还没有找到庄强。”

“他……他在霞飞路有一个远房姨妈。”

“你跟庄强很熟？”

“我们是一个村的。”

“在蒲公馆里认识的？”

“嗯……算是吧。”

“蒲小姐知道你们认识么？”

“知道，她说庄强人太凶，不是什么好人。叫我不要理他。”

经过那扇紧闭的房门时，他放慢脚步。门口的香味， 她身上常常有这种香味。

“小姐的乳名是小茉莉，死去的太太给起的，从小到大，一年四季，不管在不在家，小姐的房间里都要有茉莉花。”

他没有回答，一任话海棠的话语砸向空中，又跌回地面，摔得粉碎，没有回音。

庄强被派去南京保护蒲一一。遇到了他，负重伤逃走，他以为他死在了南京。

两个人却又在蒲氏仓库里相遇。

蒲望石发现他偷偷利用蒲氏码头倒卖军火。

庄强成了丧家之犬。

庄强掳走蒲一一。

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？

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，匆匆朝外赶，差点撞上福田叔。

“出了什么事？”

“没有，我想起一些别的事情，去确认一下。”

“哎，对了，刚刚有兄弟来回消息，说是前几天在杨浦看到过瘸子庄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夜里十一点，正是群芳书寓热闹的时候。

他坐在会客厅最中间的桌子，桌布上有黄色的茶渍，小丫头跑过来给他续了三次茶水，她楼上楼下地奔跑，有时候帮人买烟，有时候叫人，前天晦暗的神色没有跟着她。

“江先生，你再等一等，我看鸿雁厅就要结束了，已经出来好几个客人。我叫秋月直接来找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不止他这一桌在等秋月。

秋月从楼梯上下来时，左边一桌几位军人模样的人站了起来，秋月看江世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