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,你等我病好了,再怪我,我好像发烧了。”
她全身滚烫,背心忽冷忽热。
“不许给我装病,这次就算玉皇大帝下凡来替你求情,也救不了你。”
“不是装病。”
她坐到茶几后头的沙发上,端起茶杯,手一软,茶杯滚下了沙发。
她也跟着滚了下去。
醒来时,是傍晚时分,叶悬济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看她没看完的《家》,她挣扎了半天,没爬起来,索性又躺下去。
“贝多芬怎么样了?海棠给你盘尼西林了么?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什么不用了?是不是太晚了?”
“这么巧,江经理今天也送来了盘尼西林。早上已经给贝多芬打过针了。”
“你是说江世起?”
“嗯。”
她想起仓库里明晃晃的匕首,刀刃上的寒光。回上海的路上、包括在赌档打架时,她不止一次看他用过匕首。手法娴熟,简直出神入化。
这个人,我与他无怨无仇,他竟要杀我。她想。
第五十三章 被迫支棱
蒲一一连发烧带咳嗽,足足病了一个月,才勉强能够上花园里晒晒太阳。
却落下了哮喘的毛病。
太热太冷,太高兴太伤心,笑声太大,空气太闷,都容易引发她的咳嗽继而喘不上气。
叶悬济总结这次病程拖沓的原因,归纳出两点。
第一,她听说贝多芬恢复得不错,了无牵挂,于是全心全意地生自己的病。
第二,也是最主要的,为了逃脱蒲望石的惩罚。
如果你们见过蒲公馆的二十个黑衣打手漂浮在黄浦江上的尸体,就会知道这一次蒲望石生了多大的气。
三箱盘尼西林预备送往南京,损失几瓶药物事小,失去南京的信任才是大事。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,南京方面绝不会拿蒲氏运输作第一考虑。
倒不是他非要巴结他们。
上海各路势力角逐,哪一方都没有呈现出明显的优势,作为商人的蒲望石,不会冒险得罪任何一方。或者说,他会尽全力拉拢任何一方。
蒲一一知道自己搅了父亲的局,却不知道搅了多大的局。
半夜,她满脸通红地坐起来,“爸爸,还记得妈妈唱的那首歌吗?小茉莉,请不要把我忘记,太阳出来了,我会来探望你。我想起来了。”
叶悬济给她量体温,104 华氏度。
“怎么回事?”蒲望石问。
“高烧会造成神经兴奋,让人产生幻觉。”
“她小时候,她母亲确实经常唱这首歌。”
“那时候她还不到一岁。记忆不会维系到现在。”
“一一?”
她闭着眼睛哼唱旋律,听不见有人叫她。
蒲望石七天没有出门,一直在温室里伺候兰花,蒲公馆的人都知道,老爷心烦时,便会呆在温室里,除了福田叔,谁也不许打扰。
一个星期后,她的烧退了,人瘦得脱型,整张圆脸上只剩一双眼睛,盯着人看时,像一只猫头鹰。
谁还敢提惩罚两个字。
不过蒲小姐到底好了起来。
好起来的蒲小姐,也没有忘了和贝多芬的约定。
“阿忠,你去孤儿院替我把贝多芬接到蒲公馆里来。”
阿忠去了又回来,车子是空的。
“人呢?”
“孤儿院管事的说,贝多芬搬走了。”
“搬走了?”
她想起爹爹曾经说过的话,贝多芬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了。
伴随着啸鸣地长喘后,她终于问出第二句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