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上只有三个枕头。

为了天使着想,不能再躺在床上。

她裹上自己的貂绒大衣,到花园里散步。

貂绒大衣大了些,是外国货,买回来的时候袖子折一半还能挂在她的手背上。

“外国女人就是五大三粗。没有什么美感。”爹爹说。

阿忠因为回绝了她,一直没有从车房现身,她故意绕到紫藤花架后头,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。

阿忠很早就来了蒲公馆,打她记事起,他就在,先是在厨房帮工,后来被提拔成司机,春夏秋冬都穿一条背带裤,戴一顶呢帽。爹爹很信任他。

她强迫自己想蒲公馆的这些人,门房焦叔,司机阿忠,花匠丁伯,厨娘汪婶,海棠,和其他一些听差的。

算算他们都来了蒲公馆多少年。

怎么还没有变成她蒲一一的心腹!

关键时刻一个都指望不上。

白婳有句话说对了,“你也不看看谁给他们开的工资?”

下午的时候,她给叶悬济打了一个电话,叶悬济没有说别的,只问她,“明天你总可以出来了吧?到医院来一趟。”

“是不是很严重?”

“谈不上严重。我给他办了入院,可能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。”

“叶悬济,明天我叫汪婶煲你最喜欢的阿胶鸡汤,不,我亲自给你煲!中午给你送过去。”

“蒲一一,你什么时候改掉胡说八道的毛病?”

“我没有胡说八道。”

“你真的打算自己给我煲汤么?”

“嗯……啊……我要先学会……”

叶悬济很生气地挂了电话。

徐来最近又招惹他了?

第二天她陪爹爹吃早餐,她的饭量是两个鸡蛋,一碗大米粥,半根油条。

蒲先生很满意,认为她的醉酒彻底好了,不再干涉她的行动自由。

她跑回房间抱着马桶吐掉了三分之二的食物。

她的胃还在发抖,它不接受。

她往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胭脂,抱着一大早起来自己煲的鸡汤,坐着阿忠开的车子,去往仁济医院。

她将铜鎏金提盒塞进叶悬济的怀里,“我亲自煲的!五点起来!”

夸张了一点,吴妈五点起来,她睡到六点十五分才醒。可确确实实是她一个人守着炉火。

“我不是叫你去干这些粗活。你煲的跟别人煲的会有什么区别?”

“哼,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。你说我胡说八道。我要去看贝多芬。”

“帽子,口罩,白大褂和手套,一样都不能少。”

他指着办公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。

“我又不是要来做医生。”

“少一样你都不许进病房。”

她捉住他的袖子,“昨天你明明说不严重。”

“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,我们只是以防万一。”

穿戴整齐后,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,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。

叶悬济领她下楼,在二楼最里面,有一间单人病房。

推开门,她认出了吴妈的吊角眼,吴妈跟她一模一样的打扮。

贝多芬病殃殃地躺在床上,看到她,咧着干白的嘴唇说:“一一你来看我了。”

他的脸小了一半。

“我这几天有事耽误了。”眼泪往她眼眶里涌。

“答应了蔺小姐照顾孩子,好几天不见人影,要是早两天送进来,肯定不会这么严重!”吴妈数落她。

见她不吭声,叶悬济说:“贝多芬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,早晚送来都会有这个病程。等检查结果出来,我们再想办法。吴妈你先不要着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