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一路斗争,一路斗争一路逃跑;不仅转进如风,抑且内斗激烈,成果极其显著:汉军拼死拼活追了一路,也不过只抓了一个左大都尉、两个大当户、三五个裨小王而已;但反对派与单于派吉列豆蒸三天有余,就直接搞死了两个谷蠡王、七八个大将、十来个千骑长,可以说是竭尽全力,要将敌对势力一扫而空;乃至于区区三日之功,便是汉军数十年来都望尘莫及的伟大战绩。
反对派,赢!
不过,或许是出于某种残存的责任心?,又或许是担忧汉军趁火打劫;无论?一路上的斗争如何的残酷猛烈,双方都依旧保持了一点底线。反对派火力全开,高举屠刀,杀了高官杀大将,杀了大将杀基层,但终究没有动伊稚斜地位最高根基最深的亲信,也就是左右两部的贤王;而左贤王右贤王苟延残喘,靠着残余的威望苦苦周旋,总算还能够维持着军中的架子不倒。而这?种?脆弱、危险的制衡亦摇摇欲坠的支撑了下去,撑着匈奴军队一路北遁,向?位于漠北的单于庭逃去自漠南的龙城被卫青攻破之后,这?里大概已经算是匈奴最后也是最大的屏障,经营多年后足以依仗来抵御汉军的坚固城池,是压箱底的老本。
以匈奴高层的设想,只有逃回漠北单于庭,咬着牙将汉军熬走,渡过这?个生死存亡的难关,各部势力才能腾出手脚真?正内斗,开启下一场环草原吃鸡大赛,决出最后的王者;但很可惜,事实的进展往往不以人类的意志而转移,北逃的路尚未走到?一半,匈奴的军中?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许是因?为被政敌打压,心?情郁闷,年事已高的左贤王近日以来喝酒稍稍过量了一点,尤其喜欢喝从汉朝走私来的某些?“香水”;于是在一场彻夜的宿醉之后,侍卫们走进营帐,发?现左贤王口吐白沫,栽倒在地,尸体都被冻硬了。
理?论?上讲,左贤王已经高寿五十有余,这?个年纪蹬腿也不算什么意外。但很很可惜,在长久的吉列豆蒸之后,匈奴高层的神经紧张得近乎断裂,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能再用常理?来解释了。
于是,真正最激烈的斗争,便要从此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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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在匈奴上层的残酷争斗,当然不会直接对汉军生出影响,甚至内乱纷争的消息,一时都未必能传遍上下。但霍侍中?等人在草原兜了半天圈子,渐渐也察觉到?了不对先前虽然有伊稚斜单于当头带路,但匈奴各处的据点尚且秩序井然、整整有条,即使?被顶头?上司当先出卖,往往也还能做出一点垂死的挣扎(当然,这?种?挣扎并没有什么用处),显示出最后的那点斗志。但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,各处的据点就陷入了某种?彻底的迷茫与慌乱之中?,不但抵挡力度削弱至近乎无有,就连整个组织架构都坍塌涣散、一触即溃,以至于汉军一战而下,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。
……这?到?底是怎么回事?
可惜,他们一路逮捕的俘虏都不够高级,还无法探知这?最高层的机密。不过这?也没有关系,至少大家从各处的恐怖气氛中?可以确认,这?草原是当真?要乱起来了。
这?种?“乱起来”的征兆非常微妙,但感知却极为清晰。一开始是沿途遭遇的匈奴小股部队增多,而且行军急速动作匆忙,显然是慌张中?别有所图;而这些整装齐备的小股骑兵,见到?汉军追踪部队后却没有一个试图上前阻止,反而是逃遁如风,迅速离开,避战之意极为明显;而后他们追随着伊稚斜单于的脚步踏过好几个草场,所过之处居然发现了不少被仓促丢弃的空城,俨然一副转进千里、贼寇追之不及的景象了。
这?到?底是怎么一回事?
谜底很快揭晓了。十一月下旬的某日,汉军抵达阴山山脚的一处聚落,照例在此稍作休整、补充给养;到?了入夜时分,主持中?军的霍侍中?忽然将几位方士都叫到?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