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敬意天?子?命人预备丝帛玉璧、驷马安车,特意用稻草包裹车轮,以当年迎接鲁地宗师申公?的礼节迎接董仲舒;途中又屡屡派遣使者赏赐酒食和?医药,特意问候起居,言辞和?蔼而?又体恤。

嘘寒问暖,关怀备至;情意殷殷,令人感动;而?这样的大张旗鼓,盛设其事,目的只有一个,那就是向全天?下公?开的宣示,皇帝将要正面迎击儒家宗师的言辞,而?这一次旷日持久、堪称一地鸡毛的大辨经,亦终于臻至高·潮。

十一日辰时二?刻,皇帝戴玉冠、着朝服、御中军营帐,召见了董仲舒一行;随侍左右的有坐镇军中的大佬卫大将军、此次北伐的新贵霍将军,列位方士与侍中近臣,以及某个被皇帝特意召来?,至今仍有些不明所?以的太史令,司马谈。

重臣,新贵,近卫,史官;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,如此郑重其事,显然?是有意要将此次会面勒之山石,留之青史,永为万世的典范。而?作?为深明经史的大儒,董仲舒一行只是看一看帐中这个架势,当然?立刻就能明白皇帝的用意。于是随行而?来?的列位儒生色为之微变,连行礼的动作?都带上了些抖颤如果一对一私下奏事,他们会未必害怕皇权;但骤然?面对这样可能永载史册,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影响千年万载的大场面,心中难免也会生起惶惑恐惧,乃至难以遏制的动摇。

在这样的一片微妙诡异的气氛中,唯一能够保持镇定从容的,居然?是看起来?最衰弱也最沉默的董仲舒。似乎是因为途中略感了风寒,他恭敬上前行礼之后,轻轻咳嗽了好几声,才低低出声谢罪董博士身上可是领着朝廷的官职,事先没有天?子?的旨意就往军营中赶,那理论上可是有点?小小罪过,不能不慎的。

不过显然?,皇帝绝不会在这样的气氛中扫兴提什?么?小罪。他宽宏大量地赦免了儒生们所?有的过错,还相当之善解人意的安慰董博士,只说孔老夫子?晚年研读《易经》,手不释卷,韦编三绝;现在诸儒们不辞辛苦,千里赶赴天?子?的策问,可见好学之心,昭然?可见,正是继承了圣人的优秀品德嘛!

说实话这一句有点?阴阳怪气(显然?,董博士绝不是来?‘好学’的,而?是来?镇场子?的),但董仲舒也只有拜谢;再次行礼之后,他又恭恭敬敬地询问皇帝,不知这两次的策问,又是什?么?样的主题?

闻听此言,执笔伫立在后的太史令精神为之一震,一双眼睛眨也不眨,立刻盯住了场面那骤然?微妙的气氛

戏肉终于来?了!

显然?,军中大辨经的风声从来?没有保密过,而?董仲舒一行启程面圣之前,恐怕已经在私下召集了学派中所?有的高手,反复推敲了皇帝策问的一切细节,所?以此次明知故问,不过是公?然?发出邀约的信号而?已:

来?吧,开战!

皇帝眯起了眼睛,神色却略无动摇;他只淡淡道:

“正要请教董公。朕第一场策问的题目,是‘何?为道’,不知各位有什?么?见解?”

师有事,弟子?服其劳;或者说,在挑战终极boss之前,你必须先攻击那个带着嘲讽的随从。面对天?子?的垂问,董仲舒神色自若,而?紧随其后的左内史儿宽向前一步,拱手以对:

“回?至尊的话。天?地之道,一言而?蔽之,不过君臣父子四个字;君君臣臣,父父子?子?,正是圣人的教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