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渊的骨灰被她用黑色塑料袋随意装着,行走时偶尔在裤腿边晃悠几下,也许这是她对那男人能做到的不能再?多的尊重吧。

当驻足停下面对苏瑾羡的墓碑时,她扯起一抹生涩的苦笑,忽而又掀来一阵风,将身旁那落得?不剩几片叶子的树摇曳几许。

大?概,这是母亲在和自己打招呼。

苏桥这样想着,亦是一种寥落孤寂的自我安慰。

“喏,看我给你带来了谁。”她双手托起沈渊的骨灰展示,笑容越发的苦,又自言自语着:“谁会想到呢,在茫茫人海里我们竟然以那样的方式重逢,肯定你也没想到吧?”

觉得?母亲的墓碑沾了尘埃,她弯腰凑近简单整理了一番,等拔掉周围的杂草后,才舒出一口气坐在大?理石台阶上歇息。

她垂头盯着脚边的罐子发呆,有?很?多个瞬间她都想将其弃之不顾,砸了也好?扔了也罢,好?似这样做就?能把最恨的人从记忆里彻底删除。

可?事实上,她发现自己根本?忘不掉沈渊的脸。

这可?恨的男人偶尔还会偷跑进?梦里叨扰她,求她给自己输血求她分走一个肾,那苟且偷生的嘴脸从来没有?随着时间消逝而失去色彩,真实得?令人憎恶。

想到这里,苏桥就?着脚尖轻轻踢了踢骨灰罐子,唾弃着:“不管任何时候,想起你对我和我妈干的那些事,也只能用畜生来形容呢...不过?死了真好?,死了你不痛苦,我也不遭罪。”

她本?是戏谑的笑,可?笑着笑着又隐没了那难堪的表情。

于?是,在苏瑾羡的墓前,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。

苏桥倏尔回头朝着母亲笑笑,倾诉着:“我想了很?久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的骨灰,要是花钱购置一块墓地挺鸡肋的,好?像那样做就?代表我认同了他父亲的身份。可?是我除了恨他已经没有?更多的情感,我不认,这一辈子都不会认他是父亲,你应该理解我的,对吧?”

说着,她伸手抚了抚照片里母亲年轻的面庞,凄凄哀哀着自己落空的计划:“这一年,我大?部分的时间都在执行任务……这场卧底任务很?煎熬,差点毁了我们的家。

其实我一直在寻找把他绑来见?你的机会,他这辈子欠你的,就?算是拿命也偿还不了一点,所以跪在这里磕个响头认个错不为过?吧?

可?是我的计划失败了,他死了,死得?那么痛快,甚至没有?留给我一丝惩罚他的机会。

尽管遗憾归遗憾,但至少我还是把他带来见?你了。”

语毕,她转头看向那随着季节繁盛又随着季节枯槁的树,一眼便寻到了沈渊的安身之所。

“要不把他埋在这棵树下吧,没有?墓没有?碑,除了你我谁都不知道他的存在,死亡不是一个人的尽头,被遗忘才是最可?悲的,对他来说这样的惩罚才是最好?的吧。”

苏桥脱掉外套挽起袖子,拍拍腿起身说干就?干。

她没有?带像样的工具,只能徒手刨开树下的泥土,挖的坑还挺深的,直到能将骨灰彻底掩埋。

她没有?为沈渊留下那瓷白色的罐子,而是悉数将大?大?小小的骨块混进?土里。

等填埋好?后她微微喘着粗气,双手撑着树干用力拍了几下。

这样的举动仿佛在说,努力汲取那丁点可?怜的养分吧,把她对沈渊的恨和母亲可?怜的一生化?作春时的盎然,化?作每次看望时的一抹释怀的绿意。

苏桥用脚反反复复踩实那填埋的泥土,似乎这样做才能踏实,心?也就?安了。

抬眸环顾了一圈谈不上有?多好?看的景色,山间的空气很?清新,就?当是洗洗肺,她大?口大?口呼吸了几下。

从新墓区款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