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,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帮倒忙,才生生把泪珠儿忍住,随后紧紧捏住了妇人的柔荑,抬眸定定瞧着她:“薛嫂嫂,你是很好很好的人,不论遇到什么事情,大家都会理解你、包容你的!何况你没有错!如果有人那样说,一定是那人有问题!嫂嫂,你没有错!”
……
怎么好端端的都说起这句话。
傅明晞这小半生风光荣华,赞誉声望,什么都有过,什么也不缺,独独最少的就是包容。虽然她知道这话不可能是白无祁教得她,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到她的善意,于是点点头,说:“我知道,谢谢你呀。”
秦小霜拿帕子抹泪,又问:“……那现在呢,嫂嫂要去哪里?我陪你好不好?”
薛夫人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子,“啊?我、我可能要回家我是说傅府,有些家事要说。霜霜跟我一起不太方便呢。下回吧,下回你想来再和我说,可好?”
“……回家啊。对对,是应该回家!”小姑娘点点头,似是很赞同她的选择,“嫂嫂,你千万不要怕,到时候若遇到需要我的地方,我也一定会站出来的。反、反正……我先走了,你快些去!”她不知为什么,越说越伤心,又哭了起来。
却也不要傅明晞安慰,掩着脸,匆匆下了马车逐渐走远,什么话也没有留。
*
傅大学士为官几十载,如今已是两朝元老,位极人臣,家宅却还是多年前的格局,甚至还不如某些二三品的臣子宅邸气派。外墙墙皮已经很旧了,被梅雨冲刷了一季,边角出又翻起了新苔。上回来还是去年元节时,每次来,都要比上一回更陌生。
其实傅明晞对家这个字的概念及其复杂,马车停在了侧门,却迟迟不知要不要下去。结果还是守门的仆从认出了马车,主动上来打了个千儿,道:“大小姐回来了啊!”
是了,不论她出嫁多久,在傅府所有人的眼中,自己还是傅家的大小姐。
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期和少女时代,其实有许多美好的回忆。她和丹枝相伴着长大,一起上学堂,读书识字,学六艺时也是家仆们前后拥簇,说话玩闹,一起逃学去溪边逃学,指使人去家中的银杏树上掏鸟窝。做错了事情又一起受罚,哭哭笑笑,是她人生中极珍贵的一段时光。
一切都因为那个秘密改变了。
时至今日,她已经说不清自己在恨什么。是恨母亲对自己的欲加之罪,疯癫执拗,还是恨父亲表里不一,冷眼旁观。九岁的时候她只需要一个可以让她继续生活的谎言,十二岁时她就需要一个公道,等到了十五岁,她就一直在等道歉。直到现在二十二岁,早已万念俱灰,与父母渐行渐远,小小的裂缝在无限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了万丈深渊。
“是。父母亲在么?”薛夫人掀开窗子,往那头看了眼,问道。
“傅大人还在翰林院。夫人这个点多半是在礼佛,您不常回来,之前也没个说法稍等等,我去通传!”
礼佛,又是礼佛。
天知道傅明晞多讨厌那股子浓郁的檀香味,她微微一蹙眉,叫住了家仆:“罢了。我空手来,见了也不好。你别去说了。过两日我再来。”说着招呼马车,回薛府去了。
看门的护卫望着渐远的马车吁叹连连,“女儿回来看爹娘,横竖用得着什么礼?大小姐这些年愈发与咱们生疏了……”
63. 厌倦
其实傅明晞也不想回家。
或者,她才不觉得那个匾额上挂着薛的宅邸是自己的家。当初是自己低嫁,按理来说该是薛成和入赘傅家,可她那时正处于最痛恨父母的时候,都恨不得把浑身的血放干还给他们,早早成婚就是为了逃离他们,遑论用继承来的他们的姓氏了。
原本想着成婚后趁早要一个孩子,等于就有了足够的底气,因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