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清漪虽教养粗野,但继承了李氏美貌,即使不能做高门主母,做个权贵妾室也能对侯府有所助益。
他并不想将这份资源拱手于人。
但若说为了慕清漪放弃何清瑶,那不可能。
何侯爷向慕清漪吐苦水,“孩子,爹爹身上担子不轻。在上要争取圣上对侯府的重视,在下要考虑何氏子弟的发展。在外要处理同僚之间的竞争,在内又要调节你们母女之间的矛盾。”
他理了理发梢几根白发,慈爱地望着清漪,“爹爹老了,也不知道能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。清漪早已不是孤儿,乖,跟爹回家。”
这一刻,没有哪个年幼缺爱的孩子不为其感动。
上辈子,慕清漪深深同情父亲的年迈劳累,愿意为他做任何事。
直到她成了弃子,命丧黄泉。
“侯爷顾左右而言他。这京城个个官员都和您担着相同的担子,可他们未必会做出偏心养女、轻贱亲女之事。”慕清漪冷冷开口,一针见血。
何侯爷动情的面容一瞬间凝固。
“清漪,你年纪不小了,要懂事。”
慕清漪撇了撇嘴,绕过何侯爷进院,正要合上门。
何侯爷急忙道,“我知道你一月来受苦了,父亲在这跟你保证,只要你回去,父亲马上让清瑶搬出去住,好不好?”
“侯爷慢走。”慕清漪直视着何侯爷的眼睛,关上大门。
门外寂静了一息。
“清漪,没了侯府,你只是一个乡野丫头,将来只能嫁给粗鄙村夫!”何侯爷嗓音如冰,“为你的前途,你可仔细思量。”
慕清漪气笑了。
上辈子到底是谁庇佑了谁的前途?
听见门内的笑声,何侯爷额上青筋突突跳起,“侯府若将你不敬长辈的名声传出去,本侯看你在京城如何自处?”
慕清漪指着院中一只莲花缸,对晨曦道,“将这污水倒掉。”
晨曦会意,端起莲花缸攀上墙头。
“唰”
一盆泥沙之水当头浇下。
何侯爷惊呼一声,连忙用手抹去口鼻处的污水,“呸呸呸……”顿时什么体面也顾不上了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门内传来慕清漪的声音,“侯爷,看清楚了,这才叫不敬长辈。”
“你……!”何侯爷目眦欲裂,怒骂,“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!何家不需要这样的女儿!”
说完便上了马车,扬长而去。
他的马车没有走大路回侯府,而是进了南街深处一条小巷。
慕清漪坐在院中石桌旁,体内气息流转,抚平着心中如万千蚂蚁啃噬的焦灼感,眼神无意识地仰望院墙屋檐与蓝色天空交界处耸立的黑色烟囱。
痛苦过,心寒过,愤怒过。待到完完全全放下所有期待,她的亲情劫数才真正得以度过。
黑色烟囱在慕清漪的注视下,突然抖了一下。
慕清漪回过神来,眼神一眯。
“黑色烟囱”一僵。
她站起身来,“黑色烟囱”由矩形变为无规则的一团,跳下屋檐,消失在慕清漪视野里。
慕清漪出了大门,一个黑色斗篷人消失在长长的巷道末尾。
慕清漪唇角勾了勾,是他。
斗篷人低头含胸快步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梭。
巷道七弯八绕,慕清漪进入巷道时,早已不见斗篷人的身影。
若是她只有普通人的两只眼睛,必然已是无所适从。
但她有第三只眼。
此刻,两眉之间的玉色肌肤之下隐隐有一枚红色圆点亮起。
慕清漪闭上双眼,周围之地磅礴的地形图便展示在她的脑海中。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