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闪亮的眼神,他知道该如何让她寻回活力。
从此以后,茶余饭后,令美除了看专业的咖啡书籍就是缠着沈逸叨咕咖啡的常识,日子久了,就连小小年纪的冉冉都耳濡目染地记住了一些专有名词。跟着老师学了一段时间后,令美宣布她要考专业的咖啡师证,如果有可能,以后开间属于自己的咖啡馆。沈逸说,没问题,你想做的我都支持。
两年后,令美将奶茶店出兑,开了一间写字楼里的咖啡馆,名为“此刻”。这个名字,和老友胡月还有一些渊源。出来这么多年,令美和胡月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,平时隔三差五通个电话,逢年过节随沈逸回老家也必然会聚上一聚,胡月一家来长沙也定然是要住到家里来的。这么多年,令美和胡月的闺蜜情,沈逸和史晓明的兄弟情早就融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情。
沈逸走后,史晓明继续在台里干着老本行,职位也有所升迁,但小小的地方台终究比不上大台,新任领导保守且专横,又任人唯亲,几次龃龉后,史晓明打电话跟沈逸吐槽,并说了自己辞职的打算,沈逸劝他不要鲁莽行事,史晓明笑他,一个不管不顾奔赴他乡的人倒要劝别人慎重。沈逸说,情况不一样,自己那时是有了下家,心思野了,你总得给自己寻个退路再做打算。后来在老台长韩肇江的帮助下,史晓明办了停薪留职,和妻子胡月重新开起了照相馆,开业的时候,沈逸特意请了假和令美一同前往道贺。
沈逸看着牌匾上“当时照相馆”几个字不住赞叹,这个名字好,让每一个当时定格成永恒。史晓明说,我俩在“当时”和“此刻”这俩名字中间犹豫了挺长时间,最后定的这个,算是纪念我和月儿当时因为照相馆结缘,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胡月说,是啊,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。令美说,幸好不是梦,当时你在乎的人此刻仍然还在你身边。
后来自己开咖啡馆起名字的时候,令美就想,不如就叫“此刻”吧,无关过去,无论未来,此时此刻,一杯咖啡,一切正好。
二零零七年初,四十三岁的令美因在丈夫制作的纪录片中出镜,一段时间里成为这个城市小小的名人。那是一个关于城市创业者的纪录片,令美和她的“此刻咖啡馆”在其中一个单元出镜。片中的她优雅而不失明艳,犹如她亲手做出的那杯拿铁,岁月静好的甜冲淡了风雨载途的苦,甘苦之间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醇香。
也是那年的十月,一个短发中年女子出现在店里。女人一进门令美就注意到了,她看着那人拣了一个窗边、面朝吧台的座位,落座后对身边的服务生说了几句什么,便随意打量起咖啡馆的陈设。
许是女人气质极佳,令美多看了她几眼,这一看不要紧,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袭了上来,令美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哪见过,心生疑惑便又仔细打量起来,须臾,她心猛地一震,继而起身离开吧台走向对方。
女人看到令美走来,也起了身看向她,眼里没有惊讶,全是温和的笑意,显然她是认识她的。令美走到女人身边站定,微笑着缓缓开口,“立雯,好久不见!”
“好久不见,令美,你长大了。”
孔立雯是年初无意间在那家卫视频道看到那个创业纪录片的,当时恰好播放的是令美那个单元。立雯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,惊讶、欣慰、感慨......种种复杂情绪一时间都涌了上来。哥哥刚去世的那些年,立雯和令美一直是有联系的,尽管不频繁,却仍知道彼此的近况。令美结婚后,立雯有意切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。令美对哥哥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,也深感于心。也正是因为这样,她深知令美重启幸福的不易,她不希望自己和家人的音信打扰令美失而复得的平静。如今,看着电视上那个眉目如画,面容舒展的女子,立雯知道,孟令美过得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