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玩手机的贺召吊儿郎当地笑她:“西瓜这么好吃啊?”
甜喜闻声抬起头,眼神万分局促。
营养不良的她下巴尖瘦,掉过泪的眸子盈着一层水光,眼眶红红的,更显得脆弱可怜,与蓬勃盛夏相反的是她颓靡的生气,仿佛随时会被万物吞噬得一干二净,消失得悄无声息。
她用手背擦了擦嘴,乖顺得不成样子,呆滞的大脑不懂得如何回应玩笑,只能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:“谢谢你。”
很轻的三个字,重重地砸进贺召的心里。
在烈日中孤独流浪的女孩遭受过什么,他不想问。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询问和描述的过程会撕裂伤口,产生痛苦。
他只想留她再坐一会儿,可她好似很害怕给他惹麻烦,缓了缓力气便着急起身,说自己该走了。
贺召问她去哪儿。
她没有具体的回答,就说会去远一点的地方。
多远才是她想要的远?
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求生的欲望淡如一滩死水,就算她出门马上跳河,贺召也不会觉得意外。
“再吃点西瓜吧……”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挽留,贺召又切了两块瓜给她,“这店里别的没有,水果管够,你随便吃。”
甜喜受宠若惊地接过。
她已经吃不下太多,但不好意思拂了贺召的好意,吃完了西瓜吃葡萄,吃完了葡萄又吃黄桃。闷声往肚子里乱塞的后果很快来临,没多会儿她小脸煞白,急性肠胃炎发作,额头滚烫。
贺召不了解她的身体有多脆弱,更不懂得如何照顾这个娇弱的女孩,骑着摩托把她送到医院后打了个电话,直接把几个发小叫过来帮忙。
正值傍晚,又是周六,哥几个都闲着。
挂着吊瓶的甜喜睁眼就看到这种大场面,一群陌生人,男女都有,围在她病床边,对她嘘寒问暖。有的给她倒水,有的说刚买了粥,有的非要给她讲笑话,还有的问要不要替她把贺召打一顿。
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,也记不住他们的样子,可他们真实地存在着,守着她,好像她有多么重要一般。
当天夜里她情况好转,不用住院,大伙说先送她回家。
她磨磨蹭蹭,走到路边时犹豫着拉住贺召的衣摆,偷偷地说:“……对不起,我,我没有家。你们不用送了。”
贺召愣了一下。
或许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可怜还要主动道歉的人,他下意识反手拉住她的手腕,怕她会丢了似的,回神对其他人说:“这么晚了你们就别折腾了,先回去吧,我送她就行。”
众人没有异议,就此在医院门口分别。
迎着压抑的夜色,贺召领着甜喜去停车场找摩托车,到了地方先把头盔递给她,问道:“你多大了?”
“十七。”
“上学?”
“……算是。”
为了照顾生病的外婆她休学了一年,现在外婆没了,她还能回去上学吗?八百块钱似乎并不能负担在学校的生活,她还没有具体打算。
贺召坐上车招呼她:“先回水果店吧,有事明天再说。二楼我基本不上去,借你住一晚。”
甜喜闷闷地站着,也不说去还是不去,垂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手里的头盔,很细微的表情却被贺召捕捉。想起刚才她不舒服,是他给她戴上头盔,然后把她抱上车的。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,贺召勾勾手:“过来我帮你。”
甜喜惊讶抬眼,显然是被猜中了。
而他拽着她到跟前,几下就帮她把头盔给戴好了,拍了一下她的脑袋,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:“笨死了你,水果吃不下就别吃了,头盔不会戴可以问我,讲两句话很难吗?”
甜喜委屈地捂着脑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