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琳轻笑出声:“汉斯叔叔的品味?”

“嗯。”盛天淮弹了弹烟灰,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。

湖边的露天咖啡馆传来肖邦的夜曲,琴声断断续续飘过来。

艾琳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:“天淮,她结婚,你高兴吗?”

盛天淮沉默地看着烟头明灭的火光。

这个问题太复杂了。

沉默了会,他回答:“她应该高兴。”

女人轻笑一声,翻开素描本,里面是几幅速写。

湖边的长椅,孤独的男人背影,还有远处那栋白色别墅。

“你画我?”盛天淮终于侧头看她。

“难得见你一次,总得留点纪念。”

女人合上本子,转头看向湖面,“这次回来待几天?”

“看情况。”

“你还是老样子。”艾琳摇摇头,发丝拂过他的肩膀。

他们相识多年,从盛天淮还是个阴郁少年时,她就是为数不多能靠近他的人。

那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,而她就在不远处画画,久而久之,竟成了默契。

他们沉默地坐了很久,直到游船上的乐声变成欢快的波尔卡。

盛天淮想起小时候,母亲常带他来湖边喂天鹅。

那时她总是把面包屑放在他掌心,说天鹅能带来好运。

“对了,”艾琳起身时裙摆扫过他的膝盖,“爸爸终于同意我去北城了。”

盛天淮抬头看她。

“你知道为什么。”艾琳迎上他的目光,嘴角挂着浅笑,“四年前我就说过,我会去找你。”

盛天淮移开视线,“北城不适合你。”

艾琳不以为意地耸耸肩:“适不适合,去了才知道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下个月。”艾琳歪着头看他,“你会给我接风吗?盛大总裁。”

盛天淮扯了扯嘴角:“看日程。”

她站起身,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:“晚餐约了人,先走了。”

手机在他的口袋震动。

屏幕上显示“母亲”两个字,他停顿了几秒才接起。

“天淮,晚餐准备好了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却疏离,“汉斯想见见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在哪儿?需要派车吗?”

“不用,我走回去。”他挂断电话,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。

湖畔的钟楼敲响六下,惊起一群鸽子。

盛天淮站起身,突然发现长椅背后刻着一行小字「2005年夏,淮与妈妈」。

那是他十岁时刻的,用的是随身带的小刀。

当时母亲笑着拍他的头,说这是破坏公物。

现在那行字已经模糊不清,像一段被水泡过的记忆。

他最后看了一眼湖对岸的别墅。

路上经过一家巧克力店,橱窗里摆着母亲最爱吃的松露巧克力。

他停下脚步,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。

“请帮我包一盒,谢谢。”他说法语时仍带着北城人特有的卷舌音。

店员是个满脸雀斑的男孩,一边包装一边热情地介绍新品。

盛天淮心不在焉地听着,目光落在柜台后的老式座钟上。

那是他十五岁暑假打工时修好的,钟摆至今仍走得精准。

“先生是游客吗?”男孩好奇地问。

盛天淮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盒,摇了摇头:“曾经是。”

走出店门时,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。

山坡上的别墅亮起温暖的灯光,其中一栋门前停着装饰鲜花的婚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