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我讪笑着,捧起杯子喝牛奶。
“好喝吗?我特意在里面放了点小佐料呢。”
我“噗”的一下将口里的牛奶全数喷到了他的衬衫上,结结巴巴的问:
“什、什么佐料?”
“当然是糖喽。”他连忙换掉沾满牛奶的衬衫,忽然又转过身来,挑起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,“不然你以为是什么?七情六欲散?”
我被他说中心事,恼羞成怒:“阿飞,看你道貌岸然,没想到个性如此恶劣!”
“彼此彼此,一点小报复而已。”他并不在意,“吃完快点起来,我们出门去。”
“去哪里?”
“见上帝。”
22
灰墙,白瓦,朱门,翠树。
静谧,悠远,古朴。
东郊民巷。
“你带我到洋租界来干什么?”我从没来过,四下里张望。
“历史学的不错。”阿飞在一扇陈旧而厚重的铁门前驻足,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我走近,细瞧,门旁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。
天主堂。
推门而入,感到脚下绵软,低头一看,地上竟扑了厚厚的一层花瓣,像刚下过雨。
花雨。
正待惊奇,雨又来了。
早春三月,落英缤纷。白的,略泛浅红的花瓣,染着微香,轻轻拂过脸颊,衣裾,指尖,无声的落于花冢之上。
是两株极高的海棠。
而那斑驳的树影之间掩映着的,是灰白的,早已剥落的墙。造型很怪,极尖的顶,两侧斜斜削下来,突兀,锋利,肃杀,威严。
我仰起脸极力想看清那顶端所刻的形状,却被缤纷的落英扰乱了视线。正待屏息凝目,却原来,是一双悲悯的眼睛。
圣母怀抱婴孩,微笑不语,却似看透我的心思。
阿飞早已入内,我进入正堂,望见他在跪地祷告,不便打扰,就兀自四下参观。
空旷穹顶,朱红长椅,金色圣坛。
墙壁四周画着宗教的故事,每一幅里都有天使。
在这神圣的处所,我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之火。
阿飞作完他的功课,来到我的身后,指着壁上一个手持利剑的天使说:
“你们很像。”
“你错了,我没有翅膀。”我冷冷的说,转身离开。
在车上,我越想越生气,口若毒蛇:
“没想到你们这些玻璃也信教?心理安慰吗?别笑死我了!”
车“嘎”一声停下,我以为会被赶下车,可阿飞没有动怒,他低垂眼睫,轻轻的说:
“我们家三代都是虔诚的信徒,叔叔更做了教士,终生未娶。我甫一出生就已受洗。”
“原来是逼良为娼?”我继续射着毒汁,目光怨毒,“圣母可是女的,不合你口味吧?不如干脆改信基督,或者太上老君也不错。”
阿飞默不作声,任由我发泄。
在怜悯我吗?
我恼羞成怒,愈发不可理喻,冲出汽车,重重的将车门摔上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阿飞在我之后下来,追上我。
他扯住我的手臂,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我说:
“席安,我们真的很像……”
“笑话!刚刚像天使,现在又像你,我还真是大众脸!”我甩开他的手,对他冷笑,“阿飞,你这种情话老掉牙了,凭这种功夫也想让人飞?”
话一出口便已后悔,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阿飞眼睛里的刺痛,可我已被愤怒冲昏了头,恶毒的话不断脱口而出:
“你以为把我弄到这儿来,我就会把你当上帝,乖乖和你上床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