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好了娴静的贤妃,宴会散去微笑着离开,茯苓伺候着我洗漱睡下。
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黑色的幔帐,更漏滴滴答答,宫外走动的声音消失,万籁俱寂。
睡在外间的茯苓轻轻走进来,她摸着床抓住我的手,「娘娘。」
我木然的坐起身,靠在茯苓肩上。
「他进宫了,他追来了,我知道的。」
「他是为了进宫见我才去西北军与吐蕃人打仗的,他怎么可以去呢,战场刀枪无眼啊。」
「他说他的伤已经没事了,他说他现在很好,他还说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,平平安安的。」
「我知道,他想告诉我什么我都知道。」
「我也告诉他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了。」
我说的话开始不受控制,一句一句,嘶哑干涩。我抱着茯苓的手收紧,蜷缩在床上,「我居然又见到他了,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。」
「你说他怎么可以进宫来找我,我们曾经发生了那样的事,怎么可以……。」
眼泪不断的滑下来,哽咽压抑不住的变成抽泣。
茯苓也抱紧我,「他来了,小姐。」
「这是梦吗?」
「不是梦,他跟过来了。」
我痛苦的呜咽,想要嚎啕大哭,茯苓扯了锦被给我咬着,不断的拍着我的背,「小姐,嘘,不要出声,哭吧,但是不能出声。」
我们相拥着在这个夜晚互相取暖,我咬住锦被发泄出所有悲伤。
茯苓早已泪流满面,「小姐,还有半个时辰,第一批宫人就要起了。」
还有半个时辰可以哭,接下来我就是宫里的贤妃,必须要笑,因为新年之喜,不可面露难色让圣上不喜。
晨起,铜镜中的我浅浅含笑,照例前去与林皇后请安,看望容安。回宫时绕了一条道走。
青色的宫道两侧堆积着扫好的白雪,昨夜外臣就是从这里出宫的,我连远远看他离去都不能。
只求今日能走过与他走过的同一条道路。
路过的小妃嫔们看见我的仪仗,避让到一旁行礼,「贤妃娘娘安。」
「嗯。」
06.
自他离开的七个月后,林皇后又怀上龙胎。
茯苓唤了我一声,我才恍然回神,「现下几月了?」
「九月了娘娘。」
我才意识到,自从再次看见他,我计算时间的方式只剩下以他离开那天为起点了。
和林皇后有孕的大喜事相比,宫里一个秦宝林有孕又身体虚弱流产的事十分不吉,几乎没人提起让皇上不喜,只有薛贵妃送去了些补品安抚。
德妃掐着花,「怎么我就没有呢,我这一生只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就满足了。」
薛贵妃一边照顾开始满地乱跑的容安,一边照顾林皇后这边。容安现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,又是还小的一刻都离不得人。
薛贵妃对宫人不怎么放心,德妃喜欢孩子,自告奋勇的去帮着看容安,容安奶声奶气的学说话,抓着德妃的手指叫德德。
林皇后这一胎格外折腾人,身子不适的堪比薛贵妃那一胎,李懋责问太医院,太医跪了一地。
最后还广发悬赏,寻民间医师,即使是土方只要能缓解林皇后的不适也重赏。
他还让薛贵妃时时刻刻上心林皇后的起居,林皇后多日呕吐,她何时受过这种苦楚,哭着求李懋想办法。
太医院无法,民间药方无法,李懋焦躁,将一股气撒在薛贵妃身上,他怀抱林皇后,呵斥薛贵妃,「你身居贵妃之位却不能为皇后分忧,你有何用?」
薛贵妃平静的跪下请罪,林皇后捂着嘴拽住李懋的袖子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