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怎能进太极殿里?
现在里头只有一个太子,也仅有一个太子先帝亲缘淡薄,近乎孤家寡人,嗣皇帝不是他的亲子,目前却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打理丧仪的人。
就连后宫中那位默默无闻的云妃都不能走进太极殿,此人……
紧接着,年轻朝臣脑海里闪过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。
他立刻意识到刚才让他下意识让开道路,殷勤到近乎诡异的人是谁。
……
太极殿里烛火莹莹烁烁,昔日先帝处理朝政的长案撤去,空旷的大殿上如今停驻一方巨大的棺桲,在跃动的火焰之中散发仿佛来自冥府的幽暗气息。
冷芳携的目光越过铭旌,最终来到跪在棺材前的太子身上。
后者先是不辞辛劳地处理朝政、奉汤药侍疾,再又因先帝突如其来的死亡忙于丧仪及新旧更迭等诸事,可谓日夜不休。如今眼底青黑,一脸疲惫,能始终将背挺直,跪哭近五个时辰,足见孝心昭昭。
“贞哥……”太子开口,嗓音沙哑低沉,眼眸里是哀切和晦涩。
冷芳携微顿,最终走到棺桲侧边。
太子道:“还未封棺,贞哥现在还能打开见父皇最后一面。”
说着,就要起身为他开馆。冷芳携摇头,制止他的动作。
指腹拂过冰冷的棺材,眼中意味不明,只是淡淡道:“不如不见。”
听话里的意思,他似乎是恨天成帝的,以至于生离死别,却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。但太子看得出他情绪平和,对天成帝没什么负面情绪。
冷芳携其实心情复杂。
一开始他对天成帝当然有恨,毕竟又一个被病毒感染的异数,又是剧情里掌握无上权力的帝王,极有可能对他的任务产生重大影响。
连续三个世界都遭遇病毒,冷芳携可谓深恶痛绝。
但渐渐的,冷芳携心中的恨意却没那么深刻了。
或许是因为天成帝不似前两个世界的人一样,恨不得把他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要见;也或许是因为面对旁人的侵占,他已经能够从容应对,将其当做发泄而非屈辱;又或许是因为他借着天成帝对他的迷恋顺利推进剧情……
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,冷芳携看他几乎无爱无恨,只把他当做一个完成任务、发泄谷欠/望的工具。
原剧情里他因皇帝厌弃、猜疑而落幕,成为新臣崛起的试刀石。冷芳携持箭射伤天成帝,既试图激怒他毕竟世间多少浓情蜜意的情人,一旦直面利益乃至生死,瞬间就能化为互相残杀、不留余手的恶鬼。
若天成帝真因此降罪于他,任务完成度还能高一些。
这也是一种试探,试探病毒对他究竟有多少宽容,试探的结果涉及他接下来将要采取的行动。
天成帝没有责罚,是冷芳携预料之中的结果。但全无怨恨,只有试图将一切揭过去的旁若无事,却令冷芳携有些惊讶。
天成帝难道真的爱惨了他?以至于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作为帝王的尊严。
答案不得而知。
棺桲冰冷的触感令冷芳携想到昨天暴雨不歇的夜晚。
刚刚响过宫钟,天色便瞬间阴沉下来,豆大的雨珠几乎迫不及待地鞭打大地。
雨水如注,夜色昏冥,梁惠同路慎思却在这时候来到揽雀宫。
梁惠一身衣衫尽数湿透,紧紧贴着猿背蜂腰,勾勒出健壮的身体轮廓,衣袍湿哒哒还淌着水。
他一身寒气,掀袍跪下,同往常一般将主子的话学给冷芳携听。仿佛一切如旧,可无论是雄浑的钟声,倾盆的大雨,还是梁路二人苍白的脸色,都昭示着再不复从前。
冷芳携坐在上首,感到二人身上的阴冷气息一点点蔓延,他将手指拢在袖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