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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等到新科进士成才,怎么会轻轻放过?
再说,他心头的中贵人已经出手,就算没那么多人提拔、用以填补缺漏,陛下也会纵容他。
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,梁惠自认还算了解他的真面目。
天成帝勤政,这在民间是出了名的,在权术一道上又手段高超,文武百官在他面前老实得像个鹌鹑,他用起人来如臂指使,少有阳奉阴违的。
政令通达,无外敌侵扰,自然国泰民安。因此在百姓中博得一个明君的名声。
但旁人若以为他心系社稷,那却是大错特错。
天成帝勤政,完全出于一种梁惠无法理解的爱好。但再喜欢的东西,钻研透了,盘玩了近十年,渐渐也要厌倦了。
当时陛下令他与路慎思暗中观察宗室子弟,就是已经心生厌烦,打算培养下一代早日脱手的表现。结果就恰恰地遇到了冷芳携,只不过见了一面,就跟饮了毒药一般,神思不属,前一夜尚在犹豫,第二日便决意要将其纳入掌中。
得了冷芳携,就如同猛兽终于寻到了归处,心口那股萦绕不散的恶气沉到底下,完全地安心了。不管冷芳携如何冷眼看他,如何无视他,如何斥骂他,皆十分受用。仿佛余生的意义就是和他纠缠到底,直到冷芳携死去。
有了更心爱之物,原来的自然弃之如敝履。还在朝政一事上勤奋,除了为给冷芳携率性而为、恣肆不羁的权力,还有如同普通雄性夸耀武力般不可言说的心思。
有时梁惠看着天成帝在无情斥骂之下,还有心思给冷芳携梳发,都觉得生杀予夺、说一不二的陛下比那南风馆里头的人还不如,颇有种上赶着的下贱意味。
如果时局动荡,恐怕早就成了昏君,丢了江山,与妖妃一同祸乱天下,名流青史,为人唾骂。
他二人看似截然相反,完全一对怨侣,其实在梁惠看来有颇多相似之处,都是偏执疯癫之人,自有自己一套与众不同的想法,只要认定了一事,即便搅得天翻地覆也要办到。
天成帝少年时肚中饥饿,为了获取食物饱腹,当着数位宫人的面,给御膳房的小太监打滚学狗叫。那太监要他笑,他便笑;要他哭,他就哭。好似完全没有羞耻心,更没有身为天家子弟源自骨血的骄傲。
抚养他的嬷嬷看了都捏紧梁惠的手,心揪不已,回到房间里默默抹眼泪。他拿着小太监丢过来的脏馒头,却吃得很开心,若无其事地离开。
他认为自己凭本事从小太监那里换来吃食,完全不觉得那是应当卧薪尝胆、予以还报的折辱。
日后御极,那名小太监已成了老太监,为了从前对皇帝的羞辱日夜心惊胆战,不能安寝,他却从没有处置的意思,反倒是老太监自个儿给吓死了。
后来遇到了冷芳携,什么明君英主的称赞统统不要了,恨不得把一颗通红的心捧到他面前,哪怕被他丢到泥地里玩耍也心甘情愿。庞大的大乾帝国,在天成帝心中更是化为一个讨人欢心的工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