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低说了句,“让我抱一会儿。”下颌压得更重。
像是被抽空了力气,寻求一个支柱,脊背都弯了下来。
唐雨举着伞,任由他抱着。
街上行人匆匆,车流不息,偶尔会有人停下看他们一眼,又很快埋头往前走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说,“可以告诉我吗?”
女孩的声音就像温软的棉花糖,黏黏的,穿过他的耳膜。
“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,但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会在这个时刻,如此渴望她的声音,她的温度。
就这样抱着,听着她的温声细语,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可以获得安抚。
“我们回去说好不好?”
唐雨腾出一只手轻轻抚在他的后背,一下一下,就像她趴在奶奶膝盖上,奶奶安慰她一样,像给予他同样的力量。
“我带你回去。”
风在吹,雨淅淅沥沥的,却在她的声音里趋向安宁。
边炀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,任由她牵着手,往回走。
唐雨煮了生姜水,听到他从浴室里出来,马上倒好一杯端过去。
他没擦头发,水珠浸湿了领口,唐雨让他捧着水杯,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,坐在沙发上,示意他低头,给他擦头发。
不大熟练,擦得乱七八糟的。
边炀就这样在毛巾下抬眸,漆黑漂亮的眼睛,一动不动的看着她。
擦了一会儿,唐雨过去换毛巾,被边炀握住手腕,抱进怀里搂着。
“唐小雨,在我来凉城的一个月前,我母亲去世了。”
他嗓音沙哑着,像破碎了一般。
她拿着毛巾的手悬空。
边炀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,声音低低的,也有点小。
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某个点,这样不大像平常的他。
“我母亲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“很好很好。”
“无论什么病人求她治疗,哪怕费用还不够手术期间的器材损耗费和医药费,看到那些病人痛苦哀求的模样,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,哪怕自已倒贴钱,哪怕自已去承担所有风险,也要亲自主刀手术。”
“她是医学生眼里最优秀导师,学校里最年轻的博土,病患的守护神,医院里技术高超的院长……”
他说着低嘲了一声,笑容有点软弱,“可她不知道,她儿子也很需要她。”
“我成年礼那天,他们说好为我庆祝生日,我满怀期待的站在校门口从白天等到了晚上,又从晚上等到了天亮,也没见他们的影子,后来才知道,我妈被一场手术耽搁,我爸出国参加紧急会议,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生日……”
唐雨听着,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楚。
边炀的语气很平静,“从那以后,我跟他们冷战了很久,去玩各种极限运动,和狐朋狗友在各个会所里疯玩,学会抽烟喝酒,好像,只有刺激和堕落才能填补内心空缺的地方,我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向他们宣告,即便没有他们,我也照样活得逍遥快活……”
他自嘲了一声,声音有点发抖。
“在我母亲去世的前一个星期,那是我见过她的最后一面。”
“她没你那么厉害,能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,她的手天生是拿手术刀的手,能在人体组织上行云流水,能精准无误的找到每一根血管,但要是切个西红柿,都能切到自已的手……那天,为了讨好我,她做了西红柿炒鸡蛋,而我却掀翻了桌子……”
他的脸颊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,微微颤栗。
“后来她旧疾发作,在医院进行封闭治疗,直到去世都不愿意见我……”
外边的急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