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怎么能听不出这位大少爷又在借机嘲讽自己不中用?可他偏偏说得又没错,这世家大族的主母哪里是这么好当的?嫁过来这么些年,寻常当家主母要管的内宅庶务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,连自己的份例开支都由身为贵妾的大姨娘管着,后来还来了个跋扈的大少爷插手……
王惠生心里憋闷,自己小声嘟囔了几句:“要说什么不赶快说,干嘛非要攀扯上我。”
“是关于香芷院里的那几位,府里养了她们十几年了,有几个年长些的自请求去,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?”
香芷院里住着的,不是颜老爷年轻时一时风流弄回来的相好,就是他没卸任时官场来往收下的姬妾美人。这里头大多都是没根没脉的,有的出身十分不堪,甚至还有好几个小有艳名的青楼女子。
颜老爷也实在薄情寡义,那些女子宠了没几天就被抛到了一边去,连个名分都没有,府里吓人捧高踩低,她们这些年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。
到了如今,眼看着颜老爷要不行了,她们不比这府里正经的妻妾,又没儿没女,等男主人真的去了,颜家大少爷掌家,她们怕是要么被送往家庙青灯古佛了却残生,要么被干净利落地扫地出门,还不如趁颜老爷还在,多少有些当年的情分,好好讨一份恩典,自己主动出府谋生。
当年就算是鲜花一样的美人,到了如今也已经人老珠黄、颜色顿失了。颜老爷连她们的脸都记不起来,更别提有什么不舍挽留之举,他又自诩是个宽厚心善的,便点头应允了,还让颜九龄给她们额外准备了些傍身的钱财。
王惠生原本只是在一边安静地听着,只是等颜九龄说到那些人的行李都已经打包收拾好,明天就能送出府的时候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,开口问道:“都是些妇道人家,真离了咱们家该怎么过活啊?”
颜九龄冷漠地回答:“去给别的人家做帮佣,或者趁着姿色尚存,把自己嫁出去,再不济就去城南开设的善堂,怎么不能活?”
“你说的这是什么风凉话?”王惠生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,“家大业大的,怎么就容不得几个女人了?而且怎么说也是老爷以前收用的……让人知道了说闲话。”
颜九龄道:“那又如何?府里不养闲人,又不曾为颜家延续香火,难道她们还有脸死赖着不走,平白受别人的供养吗?”
“你!”
王惠生气得直哆嗦,颜九龄虽然说的是那些年老的姬妾,可字字句句无不在暗指自己也跟她们一样,无子无女,丈夫也将离世,难道他还想将自己也赶走吗?
“老爷,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!”王惠生委屈地扯住了颜老爷的衣袖,“那按大少爷的意思,我也不曾为颜家诞育子嗣,我日后也该被这样赶出家门了不成?”
颜老爷也沉下脸色,一边嗓音嘶哑地呵斥儿子顶撞嫡母、没规矩,一边握住了王惠生的手抚慰地拍打着。
再往前数个二十来年,这位戎马一生的前元帅大概还能作为爱妻的依靠,然而此时的他早已行将就木,病体单薄,连握住妻子的那只手都不由自主地轻颤着,再使不上半点力气。
他再也没办法庇护自己了。
王惠生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他咬着嘴唇,看着颜九龄一脸轻慢不屑地朝自己赔罪,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惶恐正在渐渐蔓延。
“太太自然跟那些没名没分的莺莺燕燕不同。”
这位年轻的、强势的新一任当家人不避不闪地盯着王惠生,无情的薄唇轻启,缓缓说道:“即便父亲有朝一日不在了,我也定会好好照顾你。”
王惠生打了个冷颤,把身子又转回去,再不吭声了。
***
隔日的这天下午,王惠生正心事重重地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