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渐渐聚合,眼底恢复几丝清明。
良久,他垂下眼皮,摇了摇头。
霁岩抿起嘴角,绷了一夜的脸色终于缓和,颇有几分冰雪消融的意思。
“转过来,我看看。”
穆澜依言慢吞吞转过上半身。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情绪大变,但仍垂着眼皮,神情恹恹的。霁岩仔细看了会他脸色,瞧着还算平静,才向下看去。
“腿。”
穆澜嘴角一撇,不怎么情愿。
霁岩也不急,从床头柜上的水盆里拧了湿毛巾给他做物理降温,被捏着下巴擦了几遍脸和脖子,穆澜烦不胜烦,扒拉开他手,终于肯屈尊降贵将两条腿拨出来。
伤口主要集中在小腿部位的皮肤上,都是零零碎碎的小挠痕,大部分已经结痂。穆澜见霁岩低头盯着他腿好半响没吭声,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儿没来由的心虚。
“看够没,都是猫挠的!”他边说边打算收回去,却在半道被握着脚腕子拽回去。
这一拽把脚底板也露了出来,霁岩一愣,眼神立刻变了:“不是说了让你去客厅洗手间?”
一脚底的细碎伤口,看样子只是随便冲洗了一下,一些透红的嫩肉还翻了出来,好在这会没再滋血。
穆澜闻言更虚了,但转头一想,有什么好虚的?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是两月前,闹了个不欢而散,分手都提几回了!霁岩是他什么人?有屁的资格来管他!
于是穆澜有底气了:“尿急,忘了。不就被玻璃扎了两下,也不疼嘶,操啊,霁岩你他妈有毛病吗,本来都不疼了你上什么药啊,这哪来的紫药水???”
霁岩充耳不闻,强硬的拿着棉签给他脚底的口子擦药。
“不是不疼么?”他头也不抬。
是啊,不是不疼吗?
穆澜发病的时候有过不少自残的行为,用指甲的尖锐划烂自己的皮肤、从云山疗养院的二楼跳下去、赤脚踩在玻璃碎渣上碾着转,干这些事的时候他尚且能做到面不改色。
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痛觉神经萎缩了。
可当霁岩冷脸捧着他脚跟,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细碎的伤疤时,这濒死的东西突然就活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