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呁苦涩的笑了笑:“是啊,他真的能。”

李綦有些恼:“就非得车裂么?他的理由是什么?”

陈呁饮了酒,这才沉声开口道:“理由是,对他越狠,我越能得民心。新帝继位,尤其是姬氏继位,必须同他划清界限,更得做一件大快人心之事,方能站稳脚跟,有个好的开局。他……”

“他还要求,我必须监刑。”

李綦闻言没有说话,只看着天上明月,拿着酒坛一口一口的喝着。

陈呁也没有再开口,也拿着酒坛开始饮酒。

忽然,简一如同鬼魂一般飘然出现在他两身后,幽幽道:“需要点小菜么?”

李綦和陈呁被吓了一跳,齐齐朝他吼道:“滚!”

“好嘞!”

简一闪身下了屋顶,抬眸看向二人道:“真的不来一点小菜么?”

李綦正要说话,陈呁先开了口:“罢了,来一点吧。”

“好嘞!”

喝酒的地儿从屋顶变成了某处院子,酒过三巡,李綦开口问道:“你还恨他么?”

陈呁闻言微微一愣,垂了垂眼眸道:“说实话,我也不知。但若认真计较,应该是恨的。恨他那般对待陈夙,也恨他……这般待我。”

李綦低叹道:“是啊,该恨的。”

包括他,也是该恨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却有些恨不起来。

这一夜的酒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。

李綦只记得,最后陈呁抱着他哭了。

一遍又一遍的哭着问:“为什么他就不承认呢?他什么都为了我安排好了,宁愿承受车裂的痛苦,都不愿意承认他的身份,都不肯让我唤他一声爹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呢?”

第400章

李綦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。

有些事情,只要不说出来不承认,那便不是真的。

他满身污垢,行事狠辣,双手沾了无辜之人的鲜血,甚至,他还逼死了陈夙,逼的陈呁失去了同江黛在一起的可能。

他连自己是姬家血脉都不承认,更不用说是陈呁,这个姬氏新帝的谁。

昨晚那场酒到底是怎么散的,李綦不记得了。

虽然未能去江黛亲亲抱抱举高高,做些亲昵之事,但也算值得。

毕竟依着左正一的计划,他与陈呁将来应该是亲家。

这么一想,不免有些窝火,好似他和陈呁,都是棋盘上的棋子,而左正一是那个下棋的人,早已定好了这盘棋的输赢,只是他们这些棋子,在过程中挣扎罢了。

但这种窝火,在朝堂上宣读了左正一的数十条罪状,在他匍匐在地,无悲无喜的叩首道罪臣领旨谢恩的时候,又烟消云散了。

陈呁红了双眼,看着堂下匍匐着他,看着他满鬓的白发,最终还是没忍住,拂袖而去。

因为再晚一些,他便控制不住了。

李綦长长低叹了口气,哑声宣读道:“明日辰时午门行刑,告慰天下亡魂,为李氏送行!”

江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正在太子府,看着众人搬东西。

船只已经分配好,今天就开始往船上搬,宁王府那边有平阳王妃和平阳王,她只需要看好这边东西就成。

太子府的东西,虽说都已经登记在册,但京城这么多人家,那么多东西,若是中途少个什么,连查都无法查起,最是好浑水摸鱼,中饱私囊的时候。

早朝散后,李綦便彻底卸了北方政务,也开始忙着搬运宫中财物的事情。

他管的是大头,东西多事儿杂,尽管分身乏术,但也派了十七皇子李沛,来给江黛帮忙。

左正一明日要被车裂的消息,也是他带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