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算是因为你出柜的,但只是你让我觉得……哪怕我没有家了,也可以在你这找到避难所,无论软件上,还是现实里。”宁熠辉语气平淡,甚至听不出几分情绪,“我只是想赌一把。”
宁涛那天来得也并不算突然,但却突然地向所有人毫无预兆地宣告了自己的离职。
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就爆发了激烈的争执,在说完他是同性恋的时候,宁涛愤怒得几乎口不择言,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。
宁熠辉都不会忘记三叔和公司的其他领导,当时在旁边听到时有多震惊,但他们多震惊,宁涛多愤怒,那一瞬间他就有多满足,扭曲的,膨胀的,像是觉得自己胜利了的满足。
对方显然完全无法接受,逼着他承认自己是神经病,要去治疗,是疯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,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。
还说如果他这样,自己就去跳楼。
被强制送去医院的日子,荒谬可笑,医院不觉得同性恋是病得治,倒是测出他过去本身就有抑郁自杀的倾向,宁涛几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,告知那些人自己是真的有病才这样。
接受治疗的日子非常痛苦,就像把过去的遭遇平白给你扯出来,让你又走了一遭,身体比挨了一百万遍打还要痛,精神就跟要坍塌了一样,全是过往铺天盖地暴力的记忆,还有从未被人肯定的打压。
于是他开始假装配合治疗,等到后面宁涛找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候,才从医院逃跑,躲去了林鸣家里。
一直到宁涛彻底爆发离开b市,收回房子,并给自己周边所有的生意伙伴说明了自己是精神病的事,宁熠辉才重新拿回手机试图联系沈之行。
他本没抱多大希望,却没想到沈之行竟然真的留给过他一条消息。
就那么一条,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一句<你还好吗?>,却像一道缝隙,瞬间劈开了医院漫长又绝望的日子。他几乎是欣喜若狂,像是从一片死寂里突然听见了有人喊他名字。
从他克制着,一点一点给沈之行发消息,不敢发多,不敢催,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。
可沈之行又消失了。
于是他就这么开始等。
每天清早准点出现在地铁站口,再到下班的时间,等到地铁站关门,像个偏执的神经病。可他心里清楚,他还能等下去,因为那个站口,是他唯一一个有可能再见到沈之行的地方。
所以一直到今天,他终于等来了沈之行的出现。
沈之行没回应,他连呼吸都轻了几分,睁着眼看着窗台,手心里满是被角的褶皱。那句话像是顺着耳朵钻进他心里,又像一块烫铁,贴在心脏上,烙得他一动不敢动。
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,怕一旦开口,就承认了什么。怕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,会在这个寂静的夜晚,一点点露出来。
偏偏宁熠辉像是看透了他不说话背后的挣扎,没等他回应,又慢慢开了口,声音低哑得像压着火。
“但还好赌对了。”
沈之行手指一紧,再也没忍住地低声回了句:“宁熠辉,别得寸进尺。”
话音刚落,他就后悔了。因为他听见宁熠辉在黑暗里轻轻笑了一声,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松口。
“沈哥,你没睡。”
“……你声音这么大。”
沈之行闭着眼,压着心口那股突如其来的慌乱,心脏都快炸开了。
背后的人像是坐起了身,地铺微微一响,像是宁熠辉换了个姿势,靠得更近了些。
“我其实特别怕你不理我。”
“因为和你聊了好久好久,要是你不理我了,我怎么办。”宁熠辉轻声说,“这么长时间,都成习惯了。”
“……明明是你先不理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