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?像在刹那间冻结了。

冻成了稠状的铁水。

千斤万斤的重量从四围挤压而来, 又被?她吸进肺里, 灌实了五脏。

一向大胆的异邦姑娘不慎跌倒了。火把滚落在地, 两只大木箱子差点将她拖滚下去。

“还?好吗?”一只柔白纤细的手朝她伸来。

那一瞬难以名状的恐怖感觉骤然消失了。

罕古丽得救般抬起?头,看到泠泠如山雪化?春水的少?女?, 呼吸彻底通畅了。

她借方别霜的力站起?来, 余光触及少?年那双艳魅卓绝致命吸引的红眸,腿肚子直抖,又一下软津津地坐回地上。

方别霜帮她把火把拾起?插到沙子里,一边递去帕子,一边问:“找我们是?有什么事吗?”

透过她, 罕古丽看到那位周身有着奇异威压的少?年正撑腮望着自己面前少?女?的背影。此刻他的目光轻软、柔润,甚至是?潮湿脆弱的。与方才她之所见,全然不似同一人。

但她绝不信刚才的一切会是?自己的错觉。

罕古丽头皮发麻,汗如雨下,面对眼?眸乌黑沉静的少?女?, 结结巴巴扯不出谎,就这么语无伦次地实话实说了:“我我,我想买走你的奴隶……所有的钱财, 我都带来了……”

方别霜懵了一瞬,下意识回答:“我不卖。”

“好, 好好好!不卖好!”罕古丽赶紧爬起?来,拽起?财宝箱就跑。

路上又跌两跤。

“你小?心”

热情奔放的异邦姑娘跑没影了。

方别霜在原地站了会儿。

“她想买我?”

方别霜转回身,少?年背靠岩石,眼?与脸都湿润着。

她走回来,不想提这个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衔烛把自己的手放到她手里。他凝睇她的眼?睛,昏乱的头脑整理出两句话:“至少?不要卖。不要把我卖给别人。”

他手掌很大,手指很长,半覆在她的掌下,伤口嶙峋。

方别霜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?。

回答不该是?“不卖”。他又不真的是?她的奴隶。

在她短暂的沉默里,少?年双眸沁得更?潮:“我会走的,不要卖我。”

“你听?到了的,我拒绝了。”

“她拿来的东西?不够好。如果有更?好的,”衔烛忽然停顿,不再继续说了。

一定有比他更?好,她更?喜欢的东西?。

她为何不卖?

是?他自己不够好。

方别霜拿开手,理了理他的衣袍:“你喝醉了,不清醒。不想回去,在这睡也没关系。睡吧。”

她把羊绒毯拎到他身上。

衔烛看着羊绒毯。

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、一点都不了解,自己有多好。明知他不怕冷,还?是?会努力地想为他做点什么,只因为她觉得他在难过。

身体与神魂一起?疼起?来。

不久前喝下去的那口酒发作了。

衔烛在她膝前躺下,仰视星空下比月亮更?温柔,比月亮更?遥远的少?女?。她一直离他很远、很远。除了注视他的时刻。

现在他们离得很近。以后还?有多少?个这样近的时刻?也许从未来的某一瞬间起?,再不会有了。

衔烛攥住她的袖子。蚕丝袖口随风撩拂着他的鼻尖。

“主?人。”有些话,他想要她知道。可总是?才唤出口,声?音就莫名哽咽了。

他借袖子半挡她的视线。

方别霜只能隔袖看到他半只睫毛乱抖的眼?睛。一颗颗流溢星光的泪从这半只眼?睛里快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