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听见病房外的动静回头时,两人无意四目相对?。
夏云端脚步一顿,分明从坐在病床边的那人眼底看出了倏然汹涌的情绪。
似乎觉察两人之?间的氛围,梁京云和周嘉让难得在对?视一眼后?,心照不宣地都表露出不打算插手的意愿。
梁京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有事给他发?消息,夏云端怔怔地和季采宁对?视着,不知听没听进?去,艰难地从喉咙里应了声好。
她看见她的视线稍有转移,缓挪到她身?侧,紧紧盯了几?秒,直到身?后?两人的脚步声渐远。
空气倏然安静,只有廊间偶尔护士推过车的轮子滚动声。
她身?后?大约没有人了,于是季采宁的视线又落回到她身?上,盯了她半晌,她终于还是站了起来。
先是小心翼翼季采语的被子往上拉了拉,随后?又轻着手把她额边的碎发?捋到耳后?,季采宁才转身?往外走来。
“我不想有外人打扰到我妹妹休息,”
季采宁和她擦肩,带上门,又转过身?,冷漠地看向她,“我还要陪她,请你有什么事尽快说完。”
外人两个字咬的不轻不重,她嗓音冷淡得让夏云端心脏不自觉绞疼。
尽管两人并没有见过多少面。
第一次是在季采语把她带回家?时,她热情地给她端来切好的水果。
第二次,是在季采语手受伤后?,那会季采宁还专门给她跟季采语留出空间对?话,只是当?时季采语依旧不愿见她。
第三次,已经是法庭。
她看见季采宁声嘶力竭地质问辛澄,她妹妹到底做错了什么,她要让人这么对?她。
辛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,甚至还在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,轻飘飘地说“就是看她不爽咯”,被法官警告藐视法庭后?才不情不愿地放下?了手指,说自己跟她跳楼没有直接关系,季采语不是在被伤了手指后?直接跳的楼。
那些画面都仍历历在目,夏云端喉咙一时干涩。
好一会。
直到感觉季采宁皱着眉投来不耐的神情。
“如果你是来跟我演自己多可怜的,不好意思,我没这个心情听你诉苦,请你不要来打扰”
“有手术能救小语了。”
她蓦然开口。
季采宁表情猛然一僵,眼底一瞬闪过一丝恍若听错般的不可置信。
“就算只有万分之?一的可能性,”
她抬起头,对上女人在短短几秒里已然泛红的眼睛,动了动喉,“我也希望你答应试一试。”
“我知道你内心现在很挣扎,”
夏云端轻着嗓,顿了下?,没头没尾地出声,“是你做的,对?吧?”
季采宁身?形僵滞住。
长久的沉默中。
夏云端轻声说:“我知道是你。”
安静一秒。
“但我不怪你。”
她说。
季采宁浑身?轻颤了下?。
“我知道你也是无法接受,无法接受把小语害成这样的人就这么轻松地被放了出来,无法接受我这个曾经被当?做小语最好朋友的人是间接加害者,更无法接受……”
她停顿了很久,再出声时嗓音微哽,可字字句句还是咬得清晰。
“更无法接受,好像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过去都做了什么,所有人都过上了新的生活,好像只有小语被抛在了过去,被抛在了七年前,那个寒风呼啸的天台。”
“你恨辛澄、恨那些对?小语下?手的人、恨一切冷眼旁观的人,也恨我。”
夏云端语速缓慢下?来,“可你最恨的,其实?还是你自己。”